闷且轻巧,是他自己的声音。
程御愕然回身,比视野更早一步察觉到有人偷袭的是嗅觉,他被劈头盖脸地蒙上一块半湿毛巾,一股奇怪的味道飘进鼻腔中。
他下意识地后撤,来人却步步紧逼,即使在被袭击的同时,程御就努力屏住了呼吸,奈何对方的手劲儿实在很大,压着他的面部不松手,失去视野的程御连往哪里躲避都不知道,挣扎中,紧张感和飙升的肾上腺素让他难免泄出三两口的呼吸。
药力起效很快,程御先是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紧接着,意识彻底空白。
躯体软倒与意识消弭之间存在着一个短暂的时间差。
昏沉中途,他只觉得自己被强行纳入了一个冷硬的怀中,但很快就失去了全部意识。
他晕了过去。
来人全副伪装,将纤瘦的程御整个儿个搂入怀中,拉开对方刚才挣扎痉挛时无意识拽住自己袖扣的手,又将他手套扯了下来,随手扔在地上,紧接着捞起程御光洁白皙如玉的手,轻轻在手背上烙下一个滚烫的吻。
鸭舌帽檐下,隐约露出一双惑人的桃花眼。
“抓到你了。”
最先恢复的是听觉。
程御耳中鼓噪,他的身体好似被千钧重物所压,沉得连动动手指的力气也没有。
这种没法控制身体的无力感存续了多久,他就竭力挣扎了多久,直到脑海中响起如水泡破裂般“啵”的一声,好似回到现世,耳中的噪音化作清晰的鸟鸣。
程御终于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他吃力地睁开眼睛,眼前却像覆着一层薄膜,看什么都不甚清晰,但足以让他了解自己的境况。
他躺在一张软床上,室内光线不算明朗,程御微微侧首,看到床边坐了个人,影影绰绰,只依稀看出是个高大的男人。
两人对视许久,谁都没有出声,久到程御能感觉到体内药性一点点地流失,他的视力终于恢复正常。
也看清了劫持他的人——
沈廷玉。
一时间,程御竟也没有感到意外。
他慢慢把头转回去,望向清脆鸟鸣声传来的方向,但是窗帘拉紧得彻底,房间里开了盏落地灯,他辨不清日夜。
程御看回沈廷玉。
这人坐在床边,盯着自己缓慢吃力的动作,自己倒是一动不动,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简直像一座雕塑。
他没有动静,反倒给了程御恢复的时间。
积攒了一些力气后,程御勉强撑起上半身,但药效仍在,只这个起身的动作,便让他气喘吁吁地靠在床头,再不能动弹,同时他也注意到自己被换了一身睡衣,私人物品全不在身上了。
不过意识倒是也恢复了些,程御勉强能思考当下境况了。
他知道沈廷玉这人有些疯,但上回程友士的下场沈廷玉应该是再清楚不过,怎么还会这样明目张胆地上自己家里绑架自己呢?
靠他现在的思维能力,这事儿怕是轻易想不明白了。
程御也懒得与沈廷玉虚与委蛇,他懒懒地打破室内的沉默氛围,拖着气音直白问道:“你怎么想的?”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睡了多久,开口时嗓音极其干哑,如同拿磨砂纸蹭过他柔嫩的咽喉,话音未落,便被刺激得咳了起来。
沈廷玉起身出门,很快,拿了瓶程御熟悉的矿泉水回来,倒在杯中,插上吸管递给他。
一如当初还在程御身边时,体贴入微的模样。
程御没接。
他喉间痒意不止,呛咳反应让眼里布满了水汽,眼底却是满满的警惕。
“胳膊还没力气吗?”
沈廷玉终于开了口,沙哑的嗓音也不比程御好到哪里去。
他像是自言自语,探过身子凑近程御,想亲自喂他,程御立刻满脸厌恶地往边上躲去,胳膊虚弱无力地一甩,撞开沈廷玉手里的杯子。
“咚”的一声——
杯子摔在地上,杯壁坚实,一时间也没摔碎,只骨碌碌地往边上滚,水洒了一地,沈廷玉裤脚都沾湿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