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是不是错了?”
老道士哽咽的声音在空荡的大殿内飘荡,“观就剩下两个弟子也快要走了,说到底,还是我这个观主做的太失败了。”
“以前上清观的人用请神符太灵验,被其他人嘲讽是走了狗屎运,现在那些人终于也都用请神符了,可修习玄术,一味地依赖外物……”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弟子禁止观内用请神符,真的错了吗?”
眼看着道观破败,如今连弟子都要没了,老道士眼眶湿润,在低头擦拭的瞬间,眼泪珠子跟断了线一样涌出,滴落在宽大的袍子上。
“呜呜呜……”
“做观主实在是太难了。”
老道士忍不住在石塑像跟前哭起来。
哭声出现的那一瞬间,萦绕在三炷香周围的香火略微停顿,一反常态地往地面方向下沉,聚而不散。紧接着,一道金光从石像上飞出,注入其中。
老道士三步之外,香火在金光的加持下,变得凝实,由虚到实,最终幻化出一个人形——
一身黑白色道袍,颈部、袖口处可见用金丝绣的鱼鳞暗纹,长发简单的用红绳扎起,明暗交界中,看不清她的脸。
她悄无声息地走到老道士跟前,行走间,道袍底部隐约可见仙鹤振翅的图纹。
“别哭了。”清亮的嗓音盖哭声,带着一种能让人心静的力量。
“……嗝。”
怎么会有人?!
老道士猛地抬起头,满脸慌张。
江沅和他四目相对,有些尴尬。
她不记事的时候就被师父带回道观。
后来师父身死,才知道自己因为命格特殊,出生时就被亲人联手设局,凡是和她接触的人都会折损气运,那么多年,她能活的肆意,全因师父一人压制着阵法。
当是江家靠吸纳师父的气运,已经成为当下的豪门世家。
她因为命格局的影响无法对江家动手,但也没眼看着江家享受师父的气运。此后,她闭观不出,潜心修炼玄学,仅花三年的功夫就超过了师父,达到了神魂离体的境界。
她利用神魂离体,另辟蹊径,与各司神仙交好,签订了代工赚取功德的契约,攒下大量的功德,阻断江家气运。没了后续的气运,江家很快衰落下去。
只是,这还远远不够。
命格局一日不破,江家就不会灭族,更何况江家背后还有一个神秘的玄门流派。
江沅拼尽修为,算出命格局每五百年轮换一次,破局的希望就在于此,所以她用剩下的功德,换取了在后世还阳的机会。
她也没有想到,还阳第一天就撞见弟子在石像前哭诉的场景,但还阳有既定的时辰,哪怕她有心想等人哭完也不行。
也不知道这是哪代弟子,不仅爱哭,看着胆子也不大,这就吓得眼泪都缩回去了。
“我吓到你了?”
江沅尽量保持和善的笑意。
老道士其实也没有吓到,江沅给他一种很奇特的感觉,像是一头扎进了湖水里面,但还没有来得及挣扎,就已经被湖水托举起来,根本没有机会感到害怕。
至于哭嗝,实在是因为哭太久了才会控制不住。
江沅的问话终于让他回过神,“你、你是谁?”
“我……”
江沅开口道,却没有回答他,出声提醒,“有人过来找你,你……”
他眼泪鼻涕糊一脸,怕是不好见客。
老道士一下子反应过来,赶紧拿起袖子擦了脸,手掌撑地,想站起来——
道观里就剩下两个弟子,他们在这个时候过来,八成也是决定要走。
只是他跪太久腿麻了,一下子失去平衡,眼看就要脸朝地面摔下去。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