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然握紧拳头,对抗着方博散发出的压迫感,他冷声道:“这是我和他的事情,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也要听他亲自对我讲。”
“年轻人就是太自以为是,你还看不懂现在的形式吗,小初根本不愿意见你。他对你不过是一时兴起,像你这样的出身,我们小初肯和你相处就已经是你的荣幸了,别太得寸进尺。”
“爸——”这未免说得有些过了,方亦晨忍不住出口阻拦。
“我不信,我要见他。”沈修然咬咬牙,他仍坚持着自己的想法,底气却越来越不足。
他知道方博说的是事实,他和方亦初的差距会随着年龄的成长愈发泾渭分明,但那是多年以后的事,他不想让他们的关系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终止于此。
“我已经给你安排了去国外的飞机,过几天你就离开华国吧,送客。”方博挥手示意管家带保安进来。
“什么?你凭什么……”沈修然话未说完就被保安压着离开了书房,走到门口时正好碰到看完心理医生回来的方亦初。
两种不同情绪的视线交汇到一起,方亦初率先低下了头。
沈修然被他的反应刺激得血气翻涌,他竭力压着怒意问:“你有话要跟我解释吗?”
方亦初头压得更低了,他轻声道:“没有。”紧接着他又微微欠身,补了句,“对不起。”
沈修然闭了闭眼,依旧不甘心地追问,“对不起什么,说清楚!”
“对不起,所有的事情都对不起……”方亦初哽咽着跑回了房间,再也没看沈修然一眼。
方亦初跑开后沈修然身上梗着的那股劲儿突然就卸了,他被保安半拖半拽地丢出了方家大门。
这次没有人再派人开车送他了,接下来那段漫长的路他只能自己走。
沈修然看得出来,方亦初的道歉是真心的。
所以说他在医院听到的话不是误会,方博转达给他的也不是误会。
他最初的直觉是对的,这几个月的相处只是有钱人家小少爷闲来无事的消遣,是他自己傻乎乎地轻易就付出了真心。
一个长相那么纯良,说话那么温软的人,心肠怎么会这么坏。
他还以为他真的交到了人生第一个真心朋友,可笑,太可笑了。
和他的人生一样,就是个笑话。
几天后,沈修然在参加三模的路上被几人强行带上了飞机,是方家的私人飞机,飞这一趟只为了送他一人。
沈修然自嘲地笑笑,方博为了他这个穷小子,竟然使出这么大阵仗,怕他在飞机上跑了不成。
飞机的目的地不是a国,而是有些距离的国上的一个小镇,随行的还有两名保镖,时不时来探查他的一举一动。
沈修然心想方博这人还真是矛盾,一边说自己微不足道,和方亦初做朋友是他高攀,一边又费尽心思限制自己。
或许,这其中还有他不知道的内情?
他,沈修然,18岁。
自记事起他就是在打零工中度过,忙碌至高考前夕,仍无目标院校,更不要提人生追求。
他曾觉得他活在世上就是为了扮演一个普通人,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去活,只好努力模仿别人的活法。
他在家里是一个孝顺、懂事的儿子,学校里是成绩最好班上老师最省心的学生,店里是最卖力气老板最欣赏的小时工。
所有人都说他很优秀,是同龄人学习的榜样,但他自己内心是茫然的,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又该做什么。
似乎大家都有自己想象中的未来,只有他的想象是一片空白。
好奇怪,大家都是怎么找到人生目标的,又因何而目光坚定?
沈修然曾在课堂上想过很久,从高一想到高三,仍然想不出答案,这比他做过任何高考最后一道大题都难。
而几天前他失去了世上最后一位亲人,第二天就又失去了世上唯一的朋友。
紧接着又在高考前夕被送到了异国他乡。
本是人生最灰暗的时刻,他却突然找到了一条出路,或者说一个目标。
方亦初。
方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