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琛的声音越来越远,渐渐消失在天边。
他感觉自己飘到了云端,又重重地坠了下来,坠回了自己七八岁时的身体里。
鼻尖传来熟悉的消毒水味,远到看不见尽头的阴暗走廊内,有医生焦急地推着病床跑过。
医院温度太低,言羽冷得很,耳边尽是晕眩吵闹的人声——
“让让,快让让,病人情况危急!”
“大出血严重,通知输血部门去调血!快去!”
“急诊科!急诊科的人呢?”
……
医生和护士簇拥着一张病床路过言羽身边,言羽的双脚仿佛被钉在原地,巨大的恐惧将他笼罩吞噬,身体不受他控制地扭头向病床上的人看去——
白色床单被染成一片血红,床边垂下一只女人的手,那只手细瘦苍白,毫无生气,无名指上戴着枚沾血的婚戒。
言羽的心脏开始绞痛,眼睫被冷汗打湿,汗水刺痛他的双眼。
幽深阴暗的医院走廊在他眼前抽长变换,像被一只大手搅乱的颜料,耳畔传来不知是谁的哭喊声,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场景最后转变为一块墓地,外婆牵着言羽的手走上前,言羽看到墓碑上的照片,恍惚地打颤。
那是他的母亲。
原来那一直是他自己的哭声。
言羽猛地惊醒。
入眼是冰冷的医院天花板,而自己躺在病床上,手背上打着吊瓶。
“你醒了?”
顾淮琛一直守在言羽身边,此时脸色并不好看,见言羽醒了,去走廊上叫来了医生,“医生,他醒了。”
随后,病房内齐刷刷进来了三位表情严肃的大夫,这阵仗,言羽今天不得个什么绝症都感觉说不过去。
言羽瞧了眼他们胸牌,都是市内顶级私立医院的资深主任医师。
言羽知道,这些都是顾淮琛动用关系找来的。
几名医生问了言羽些常规问题,而后又聚在一起轻声讨论起病情来,脸上写满了疑惑,像是行医这么多年,从没见过言羽这样的病症。
医生们递给顾淮琛一个眼神,示意借一步说话,顾淮琛点点头,表示自己待会儿就去。
“我怎么了?我这要得绝症了吗?”言羽嗓音哑得不行,说话都费劲。
“我还以为你要死我怀里了,”虽然说出的话依旧严厉,但是言羽还是能看出,顾淮琛在他转醒那一刻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