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走向葡萄藤下的竹编小马扎坐下,一边嘱托系统和花花。
“花花,系统,直接开始连线虞槿吧。”
因为有着特殊的感情,离檀这些天一直持续不断的,往院落里的两株葡萄藤输入异能。末世之后,原本满是生机的小院落,只有它们并没有任何枯萎的迹象。
此时正值夏日,葡萄藤郁郁葱葱的深绿浅绿颜色不一的叶片,像是精心勾勒和搭配的手工铺盖般,笼罩在离檀的头顶。叶片底下还半藏半露着丰硕的果实,挤挤挨挨的或绿色或紫红色,沉甸甸的挂在枝头,让人见之欣喜。
一阵微风拂过,风儿像是顽皮的小孩子,卷起离檀额头上的发丝,迷他眼的同时,还非得将安静的葡萄枝叶作弄得“哗啦啦”直响。热烈的阳光穿过葡萄藤间的缝隙,在藤叶的过滤后,变得不再那么热烈。洋洋洒洒的落在青年的身上,青年白皙通透的皮肤就像是被打了光的琉璃,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虞槿在奇怪的脑内电子音响起后,蓦然抬起头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他微微怔楞了一秒,随即极具古典意味的狭长丹凤眼轻轻合上,掩盖起眼底那一丝最真实的情绪,等悄无声息的收敛完毕后,凤眸又在下一秒睁开。
紧接着,眼睛的主人仿佛并没有看见过任何东西般,继续找寻着自己不知道散落何处的包裹。
【既然是主动找上门的“客人”,那自会有其坐不住的理由。】
虞槿此人,不认识的人见到他的虞槿其人
虞槿是生来就带有缺陷的容器,留不住那些外界而来的纷杂情绪,只能任由它们肉眼可见的一点点流逝。
就像是手中的流沙,看得见,摸得着,却永远抓不住,留不下。
自毁倾向?是有的。
虞槿已经尽量克制了自己内心中那些过于疯狂的念头。近几年里面,他渐渐地将自己从一些“离经叛道”的活动里抽身,开始专注于各种各样的极限运动。
泥塑的神像,外表修缮得再精美绝伦,也掩盖不了它那中空的核心。虞槿给别人的感觉就像是那样的存在,静坐高堂,双眼低垂,无悲无喜的观察着人世间,但是似乎没有任何一件事情,可以让他垂怜哪怕一秒。
雪山下的休眠火山,即使终年积雪覆盖,那平静的外表下依旧是翻腾不休的炙热岩浆。终有一日,火山会从休眠中复苏,将压抑已久的熔岩倾泻而空。
或许,这才是虞槿,这就是虞槿。
落在漓水镇的后山只是一个巧合。
灿夏国的地势从地图上看,是西南高,东北低。六月三十号那天,刚刚结束了一场高山滑雪的虞槿,在隔天搭乘了一班极限运动爱好者同伴的私人飞机。从灿夏国西南端最高的米瑞娜斯雪峰,飞回东北方的首都越城,同时也是末世后,灿夏国最大的人类幸存者基地——“永昼之城”。
在靠近漓水镇的上方,这群胆量异于常人的年轻人们,被大片茂密丛林和美景所吸引。先高空跳伞,再荒野求生的想法一经出现在脑海里,就再也甩不掉了。由于飞机上装备齐全,又都是年轻气盛,或多或少带着点疯劲的年纪。上一秒刚提出意见,下一秒他们就犹如下饺子般,在几千米的高空中一个个跳出舱外。
此时正值7月1日的早上六点前。谁也不知道,正是这样一场灵光一现的提议,使得飞机上的大部分人在这场席卷全蓝玄星的大筛选下逃出生天。
从飞机舱门一跃而下,虞槿耳边咆哮着呼啸翻涌的风声,几秒的失重感之后,在悬浮的体验中,他静静地享受着心灵的澄清和耳边来之不易的安静。
虞槿对年轻人有着朝阳般的热烈并不反感,但是有时候太吵了,会有一种麻烦的感觉。
六点钟,虞槿准时的在半空中失去了意识。
连系统都盖章的极强潜力,使他在六点出头几分钟之后,就立刻清醒了过来。但是时间毕竟不是静止的,短短的几分钟,已经足够他从身处半空,到开始无限接近于那片茂密的山林。
没有任何迟疑,虞槿下一秒就干净利落地开始紧急迫降。
不再受风眷顾的跳伞,挂落在了山林里最高的那株松树上。一时的束缚和围困,并没有对虞槿这样的“非人类存在”产生任何后续的影响。
蹬着登山靴的脚一落在枝杈上,离檀便剥落了穿在身上的跳伞,攀着松树四处横生的枝干,沿着笔直的主干一滑而下。
登山鞋复又踩在林间疏松的腐殖土上,虞槿轻描淡写地拍拍夹在衣服间的松针和松果。恰巧正是在此刻,离檀拜托系统连接的光屏弹了出来。看着眼前奇异的画面,冷漠的青年只是淡淡一瞥,就没有再做任何的回馈。
虞槿沿着高大的大松树走了几圈,果不其然,先前意识不清醒间遗落的背包就挂在不远的矮树丛上。他一手勾起摔得七零八落的包裹,不紧不慢地拍了拍表面的树叶和其他杂物,便抓起背包一侧的肩带,向左肩背后甩去。
接着,青年脚步不停,在分神留意着周围情况的同时,用着极快的速度在山林间穿行。
高大修长的身影在茂密的丛林间时隐时现,目标明确的朝着山下疾驰而去。
离檀对于虞槿不搭理他的这一举措并没有任何的不满,他甚至还饶有兴趣地欣赏了一下这么一场精彩的林间跑酷盛宴。直到从眼前光屏的边角上看见熟悉的小镇外围风景,他才拉回了自己的思绪,想起了自己的目的。
算了算时间,离檀从小马扎上站起身来,朝着镇外走去,他决定当面见一见这个花花口中的,系统爸爸首推“榜一大哥”。
等到离檀走到环绕着小镇的漓水河旁,不远处虞槿的身影也渐渐在视野中变得更加清晰。他静静地伫立在原地,看着青年一步步走向自己。
“你好,我是离檀。”小青年微笑着伸出右手。
淡漠的男人驻足脚步,只微微一颔首,然后绕过试图亲近的青年,向着远处镇口的车站走去。离檀停留在原地,犹如石化般静默了几秒,直到花花再也忍不住,从他的背后探出头来,揪了揪他的耳垂。离檀才瞬间回过神来,赶忙追上前去。愣神的这几秒里面,虞槿已经走出了十米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