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岐远吃痛,收回手后退一步,飞溅的血滴在空中划了一个弧度,渗进了织花地毯。
如意仰倚在大红的锦被里,雪颜乌发,艳丽至极。
她得意地笑开,贝齿轻咬着他给的药丸,舌尖舔了舔,又将它卷入口中。
沈岐远指尖蜷缩,略显僵硬地移开目光:“吃了药好生歇息,明日便无碍了。”
“我不想听别的。”如意仰着下巴睨他,“我就想知道,下一次再有这样的事,大人还会背叛我吗。”
也不至于说背叛这般严重罢。
他开口想纠正,但触及她那凶狠狠的眼神,沈大人想了又想,觉得为这一个词再被咬一口实在不划算。
于是他认了:“不会。”
勉强满意地哼了一声,她坐直身子,脚尖勾了勾软榻边的花凳:“过来。”
沈岐远犹豫了一瞬,还是依言坐下,只是下意识地想把凳子拉开,离她远些。
然而如意勾着凳子腿丝毫不松,美目瞪他:“我一个姑娘家都不避嫌,你扭捏个什么劲儿。”
说起这个,沈岐远又皱了眉:“大乾女子虽比前朝自由不少,但到底也有要守的规矩,你这般行径,怕是不容于临安。”
“哦?”如意哼笑,“他们能将我如何?绑了去浸猪笼?”
“倒绑不了你,只是人言可畏。”沈岐远想起一些案子,面色沉重,“众口铄金,向来杀人于无形。”
她行于这世间,不但不设男女之防,甚至喜欢逛舒意酒楼,换个普通姑娘来,早被逼着跳了湖了。
如意嗤笑:“人言可畏,我偏不畏。”
什么男女之防,什么言行举止,她只要过得痛快又不害着别人,怎么就是错的呢。若大乾人觉得她有错,那错的就是所有大乾人,希望他们趁早醒悟。
远处那浮光跃金的小池塘突然溅起了一道水花。
如意耳朵动了动,欣喜抚掌:“我就说那池子里应该有鱼。”
沈岐远顺着窗户看出去,眼神突然一紧,人跟着也起了身。
如意纳闷地扭头,就瞧见那涟漪阵阵的水面上隐约浮上来个东西。
她摸了摸下巴:“沈大人,我觉得那看起来像具尸体,您觉得呢?”
沈岐远已经拢袍,大步流星地往外走了。
“哎。”她不高兴地道,“补偿的事还没谈呢。”
水淋在哪儿都有可能白淋,但在她如意身上,那非得给她的会仙酒楼拿回一块金字招牌不可。
眼瞧着招牌要跑没了,如意哼了一声,还是敛裙跟了上去。
大乾买卖繁荣,宵禁早如虚设,时值子时街上还有不少摊贩。沈岐远走得快,眨眼就没了影子,如意跟了几步觉得累,干脆在旁边卖爊肉的摊边停下。
“掌柜的,来一碗爊肉,切细碎些,裹些椒盐。”
掌勺的是个姑娘,神色看起来有些恍惚,没有应她的声。
如意便又喊了一遍:“掌柜的。”
“啊,客官要爊肉吗?”她这才回神,连忙用勺子舀出一块煮好的豚肉。
肉煮得已经发白,捞出水面,胀满了捆着的细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