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瞪向身前的人:“你就只是要说这个吗?”
不曾想,江屿绥却误会了她话里的意思。
他闭了闭眼,遮住眸底晦暗阴鸷的情绪,双手死死捏着,修剪整齐的指甲陷进掌心,却盖不过心脏仿佛撕裂一般的疼痛,忍着不甘的嫉妒,艰难开口:“对不起……我不是,不是……故意对那位同学……”
明明是很简单的一句话,他却没办法顺利地说出口,仿佛每说出一个字,都是在往他心上插刀子,难以忍受的绞痛令他微弯下腰,再难以维持体面的姿态。
“谁要听你说这个。”陶言一下打断他的话。
刚得知被骗时难以忍受的怒意在这段时间已经消散了许多,明明打定主意与他井水不犯河水,不要继续在他身上浪费情绪,却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心里又重新叫嚣着不甘与忿懑。
于是,陶言终于想也愿意听他的解释。
她抿了抿唇,移开视线,状似不在意地说:“你之前不是说,要当面和我解释吗?”
话音落下,面前的人却像是被这话钉在了原地,怔怔地看着她,一时之间仿佛所有情绪都被抽走,全然没有反应。
直到受不了这诡异沉默的陶言终于转回视线,圆润的杏眼虚张声势一般地瞪向他。
江屿绥眨了眨干涩的眼睛,似是不敢置信,又仿佛虔诚乞求的信徒终于得到了回应,小心翼翼道:“你、你愿意……听我的解释吗?”
陶言面上有些挂不住,又垂下眼,忿忿开口:“不愿意说就算了。”
“我、我没有!”江屿绥急切道,“我愿意解释的!”
话落,他又眼巴巴地看着陶言,患得患失地等待她的答案。
陶言默了默,干巴巴道:“哦。”
然后,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直到陶言再次抬眸,瞪向江屿绥,他才终于扯出一抹笑,却好似很久不曾笑过,唇角扬起的弧度都带着些许僵硬。
似是也注意到了自己僵硬的表情,江屿绥敛下唇角的笑,低声道:“我、我一开始……没有想过要、要骗你。”
明明说要解释的是他,现在说完一句话就沉默的也是他。
久久听不到下一句,陶言没了耐心,索性懒得再听,转身就想离开。
下一刻,却突然被拉住了衣袖。
江屿绥急促开口:“别走。”
他不敢强迫陶言留下,只怕态度稍微强硬一些就会令女孩更加反感,却又不舍让她就这么离开,于是只能小心翼翼地拉住她一点衣袖,力道轻柔,只要她的态度稍微坚定一点,便能毫不费力地挣脱开。
但却就是这么一点小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动作,却令陶言停下了脚步。
她转身站定,抬眸望向他。
没敢再继续沉默,江屿绥缓缓松开手,闭了闭眼,将埋在心底的不安尽数袒露出来:“一开始玩游戏,我听出了你的声音,本想着熟悉一点,就告诉你我的身份。”
“可是后来,你想起了那次醉酒后发生的事,一直避开我,那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见我就躲,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更怕、更怕你知道我的身份后,我们在游戏里的那点联系也会断掉,我怕……我会连最后一点靠近你的机会都没了。”
“所以……在你问我姓什么的时候,我选择了撒谎,然后,不得不用更多的谎言去圆这个谎。”
“后来,我又想着,如果没有‘江屿绥’这层身份,只是作为一个普通网友,等我们慢慢熟悉以后,我会不会有机会知道……知道你讨厌我的原因。”
“所以国庆假期的时候,我知道你回了海城,知道了我表姐的相亲对象是温瑾后,我跟着表姐一起去了餐厅,只是想……想有个能见到你的机会。”
“然后……我终于知道了你疏远我的原因,可是、可是我尝到了甜头,所以更加不舍得脱下那层身份,我卑劣地希望,如果以后再发生了什么,我能够用另一层身份了解到你的心情,你的喜恶。”
“直到不知道为什么,你又疏远了[言归于好]的那层身份,那时候,我才开始怕。所以周五那天,我本来是想……是想和你坦白的,可是,因为公司有事,我不得不离开,却没想到……”
他的嗓音愈发喑哑,却仍坚持着,一字一句吐露出事情的原委。
陶言眼睫颤了颤,听到这里,忽地开口,打断他的话:“却没想到,我会从袁学长那里,知道你[言归于好]的那层身份。”
未尽的话被堵了回去,江屿绥唇色苍白,不敢看陶言,却又忍不住想要看她,好似只要能看见她,便能给自己提供一些勇气。
于是,他眼睫半垂着,晦涩的眼眸落在她的唇上,他看到她红润的唇一张一合,温婉的嗓音传进耳中,却令他心颤。
尽管眼睫不住地颤动,陶言却仍直视着他,执拗问:“你今天为什么会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