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元垂眸,目光停在了苏叶苍白的脸上,淡声:“我自然知晓。”“你这次私自前往平圭国,救下你徒弟,干预了任务进程不说,且,你还一把大火将城内作乱的鬼怪烧了个干净,令它们灵魂成烟,无法往生。”玉泽说得是咬牙切齿,手背青筋爆出,暗自使力,还是没能把拂尘从清元手里拽回,反而是自己的脸憋得通红。“若它们真的能往生,也不会几百年来都霸占着那座城池,而将活人埋在坟墓里,做成活死人。”清元眉眼成霜,面上无任何情绪,轻笑道,“是以,玉泽仙君,我做的此事有何不对?”“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你不能这样做啊,你明不明白清元,你难道还不知道天界的规矩吗?”玉泽被他这么一说面上有些尴尬,他干笑一声,放弃了与清元较劲,不住地叹气,坐在桌边倒了一杯茶,继续道:“天界定下的规矩便是铁律,任何人若有违抗便要受雷火之刑,你明知在处理鬼魂时,不能将其灵魂毁灭成烟,断他们往生的机会,但你在平圭国还是这般做了,一场大火将鬼魂烧了个干干净净,好不理智。”“理智?”清元听后不禁哂笑,讽声,“我就是太理智了,才会在那时听信你,给她弄了这幅身躯。”玉泽听后,瞥了眼清元的小徒弟,一身是伤,鲜血淋漓,手臂处已渐至透明,他也不免一声唏嘘,沉默不语。“天界规矩是铁律,是不可触犯的禁忌律条,因而,这事无人去做,鬼魂成了厉鬼,成了尸兵,成了无法超度的阴灵,成了天界棘手的事情,后面寻个理由派给了我的小徒弟,你们是不是想着,她本就是草木之躯,算不上凡人,所以死了也无所谓,不算触犯天规?”清元连声质问,气势逼人,屋内各类物什不住摇晃震颤,甚至于瓷器瓶罐开始碎裂。“不不不不不是,清元你误会了。”玉泽一见不妙,忙否认,“此事是我的错,我不该把你徒弟牵扯进来,我的错我的错。”“是或不是,此事已不重要。”清元呵气成霜,道,“我已决定抽仙骨为她重塑身躯,渡她修为,此事了结后我自会跟你回天界受罚,再不做这修仙界之主。”“你太天真了!”玉泽一听此话连忙起身,出手便要阻止,“如果真的抽去仙骨,散去这一身修为,你认为你自己能受得住雷火之刑吗?你会灰飞烟灭,彻底消失在这三界之中!”“无妨。”他淡淡两字,手中灵力一出,将玉泽轰出了门内,设下结界。屋内亮起恢弘白光,光芒万丈,耀眼刺目。不过片刻而已,这间他和她的小阁楼重又被暗色笼罩,归于寂静。几日后,苏叶醒来。空空荡荡的屋内只她一人,一切陈设如常,似是多年前那般无人在此,只是边角处的瓷器碎片、仍萦绕在屋内不散的清冽气息、她完好无损的身躯、充斥她全身的修为都在提醒她,她意识模糊之时所看到的,不是梦。师父跟她说,不会再让她受伤,不会再让她哭,他会给她一幅完好的身躯,他会给她无上的修为,以后无人能伤得了她,即使是,即使是……他不在她身边。以吾之骨,赠吾爱人,顺遂无虞,永世安好。苏叶记得这些话,记得话落后覆在她唇边的柔软,冰凉、灼热,似是混着眼泪的味道。是……是真的吗?她喃喃,失魂落魄般地在屋内走来走去。拥有了一副健康的身躯,至高的修为,可她心里却空落落的,好像缺了一块,好像被一把尖刀生生地剖开,痛入骨髓。师父没了,师父不知道去哪了。因为她吧,因为她。“宗主,苏师姐……你们……在吗?”屋外传来一阵喊声,是江华。苏叶怔怔的,在眼尾发红,一滴泪珠滑落之际,她猛地抬手,用手背狠狠地擦了下眼睛,而后深吸一口气开了门。“师父呢?”她开门,此时正午,骄阳似火,日光渐白,刺得她眼睛发疼。“师尊不在吗?”江华一身风尘,满脸疲态,问,“我以为师尊和苏师姐都在屋内。”江华说出这话,蓦地又想起了那天的场景,苏叶脸没热,他倒是脸先红了起来。“嗯。”苏叶低低一声,脑子混沌,天旋地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灵魂出窍,神思不清。“师尊不在。”“师尊不在。”她重复了两句。“这样。”江华面上犯难,无意跟苏叶多讲,急匆匆地就要离开。“苏师姐看上去身子刚好,就先好好休养,等我处理好门内眼前之事,便和师姐一块去找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