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在记忆中,与阿宁重叠。
江鹭站在船头,袖中手轻轻握紧,心里涌上莫名的焦躁与恐惧。
他不断地将阿宁和姜循割裂,他说服自己一切皆是谎言,可他如今在忙碌正事时,会猝不及防地被姜循在心口扎一下。
不痛,但酥。可随后而至的是害怕——怕他自己,也怕她。
他想:会有人栽入一条河,整整两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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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石桥上,叶白一行逶迤,正被内宦领路,去拜见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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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府尹向来由储君担任,叶白出京办差数月,回来后自然是应向长官汇报的。长官不待见他,他却不能不识长官。
而行在石桥上的叶白,穿过烟柳迷松,将所有这一幕,都望进了眼中。
荫蔽帘幙,他笑一笑,睫毛轻眨几下,垂下的眸子清黑无光,神色浅淡。
真好。
姜循无意中,让诸多男子为她暗流涌动。他为姜循而开心,也祝姜循心想事成。
真好呀……可惜这么些郎君中,所有人都有资格去争风吃醋,只有他,从一开始,就失去了那种资格。
他想与姜循并肩,便永远地只能做友人,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逾矩。
江小世子尚有纠结的权利,可叶白从一开始,就没有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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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入了密柳林,二女没深入多远,便停了下来。
杜嫣容甩开姜循的手,扶着一棵树,掩着帕子喘息连连。姜循这一番折腾,将她引以为傲的温柔娴雅打得一点不剩。杜嫣容此时,如云发鬓微乱,额发汗湿,面颊因奔跑而绯红。
杜嫣容这般好脾性的人,都一改自己平时的柔婉,瞪向姜循:“你又发什么疯?”
姜循平日不算多强壮,但她最近跟着江鹭夜里学武,体力可比这位柔弱闺秀强得多。
虽然二人原先半斤八两,但如今,姜循便因为胜过此女一分,颇有一分自得:“杜娘子,你也不能一味读书呀。跑两步便喘,若遇到贼人,你跑都跑不掉。”
杜嫣容弯唇:“我此生遇到的最大贼人,难道不是姜娘子你吗?”
她收整好情绪,徐徐站了起来。
玲珑和杜嫣容的侍女正好赶到,见两位娘子平安,便乖觉地退下,去守着林子了。
姜循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心中便更有几分把握了——正如她所料,杜嫣容一定会找她,有事商谈。
她慢吞吞说:“你既然这么厌我,何必跟着我走?我不信你挣不脱——你不过是一味装着不解,装着被我拽走……你分明有话私下找我谈,顺势而为,在外人眼中,却总是做出被我欺压的模样。
“杜嫣容,你累不累?”
杜嫣容脸上浮起两三丝笑,语气轻柔:“我累不累,也是我自家的事。我倒是不如你的本事,你自家忙自家的事,却偏要拉别人入局——你为什么要我兄长当那个主考官?”
姜循偏头,笑问:“咦,难道杜御史不高兴吗?不应该啊,他可以为国效力,主持科考,他应当高兴坏了罢。”
杜嫣容抿唇。
她站在深林中,风吹冷颊,幽望着面前这算计杜家的坏女子。
杜一平何止高兴坏了?
她的兄长啊……自以为自己怀才不遇多年,一腔正义难以抒发,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家里人无论如何也拦不住。嫂嫂为此哭到爹娘面前,哭到杜嫣容面前。
杜公早已从宰相上退下,朝中无人再庇护杜一平。而杜一平正义有之,
智谋不足。旧皇派和太子派斗得风生水起,谁也压不住谁,杜一平搅入此局,能否平安退出?
杜嫣容道:“姜循,你另请高就吧,我不会让我兄长上任的。我有的是法子让他当不了这个主考官——我毕竟是他妹妹,我想让他留在家中,下点药,倒杯水,多的是法子。
“我今日是来通知你。你和太子做什么也好,我杜家不制止,但也绝不会参与。”
她说完自己的话便转身要走,却听姜循在身后幽幽道:“你以为我愿意请你兄长出山?你们杜家这一辈,真论有本事有计谋的那个——只有你杜嫣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