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我的女孩儿。”安格利亚斯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帮她坐起来倚在垫子上,他的声音里透着些疲惫,“不早了,你昏迷了整整一天。”
“……我又给你添麻烦了,”切尔西惊讶了一下,颇为内疚地说道,“米娅和杰拉德恨死我了吧,这周我恐怕又要开天窗了。”
“他们会理解的,”安格利亚斯眼都不眨地代另外两个当事人表达了宽容,“我从不认为你是麻烦,你充其量——”他顿了顿,笑了,“——就是个甜蜜的负担,你是梅林赐给我的礼物,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
“嘶——肉麻,这种话你如果能留着对米娅说,她对我态度会好很多。”切尔西想夸张地哆嗦一下却不小心扯到了伤口,她立刻疼得龇牙咧嘴。安格利亚斯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向我要福灵剂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你又要做什么,”男人理了理花白的头发继续说道,“以前你从不会跟我索要什么,哪怕是作为生日礼物。但我没想到你的胆子会这么大,”他一面说一面不忘把温好摆在床头的牛奶递给切尔西,“小天狼星大概跟我说了那晚的情况,我也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非洲树蛇皮?你倒是小心,当时我确实没意识到你要做复方汤剂。”
切尔西费力地吞咽着牛奶,小心觑了觑安格利亚斯的表情,觉得对方似乎没太生气便又试探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哼,别做出这么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你最顽劣的时候我又不是没见过。”安格利亚斯接过空杯子,掏出手帕轻轻帮切尔西按了按嘴角。
“我倒是得夸奖你,知道提前准备福灵剂,”他没好气的说道,“如何?直面黑魔王让你心满意足了吗?”
“我没直面他,主要是哈利……”切尔西小声辩白了一句,然后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道,“他们很可怕——那么多的成年巫师,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可以心安理得的做坏事。”
“我不懂为什么折磨人会成为乐趣,更不明白他们怎么会对孩子下得去手,那些魔咒里都浸透了恶意。”切尔西难过地把手放在伤口的位置——昨晚的魔咒击断了她两根肋骨还造成了一道穿透伤,好在没伤到重要的脏器,不然即使再高明的魔法也很难让她快速恢复。
“永远不要试图去理解他们,切尔西,人类共情的天赋不是用来浪费在这些黑巫师身上的。”安格利亚斯握住了她的手,似乎希望这样可以给予她力量。
“我知道,”切尔西顿了顿,她直视着那双湛蓝的眼睛,惶恐地说,“但真正让我害怕的不是这个,安格,我感到害怕的是,在被魔咒击中的时候我竟然觉得是‘解脱’……安格,我担心自己病得更厉害了。”
安格利亚斯紧皱着眉头小心地环住靠在他肩膀上的切尔西,他已经很多年没见她哭了,“你认为自己想死吗,切尔西?我记得你说过要加倍珍惜这条性命。”
“我是说过,”切尔西紧闭双眼,任由眼泪汩汩流下,“但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最后活下来的只有我,我宁愿从没来过这里。”
“如果你从未来过这个世界,那也不会有今天的我。”安格利亚斯的手一下一下抚摸着女孩儿披散下来的长发,他的声音清晰而冷静,“我一直非常感激能在自己人生最绝望的时候在圣芒戈遇见你,你不会知道你给过我多大的勇气。”
“那很好,”切尔西颤抖着嗓音,嘶哑地说道,“这让我觉得自己还有些价值,安格,我害怕自己又陷入到那种情绪里——感受不到活着的乐趣和意义真的太可怕了。”
安格利亚斯安静的扮演着倾听者的角色,他是意志坚定而果敢的人,即使身处绝境之时他的软弱也极其有限,这让他即使认识切尔西这么多年,也仍然不能理解对方的病症,但这不等于他不尊重她的一切想法和行为,对他关心的人他素来体贴入微。
“你知道我病了太多年,以至于我都不记得正常人的情感该是什么样。以前我还能把父母当做我情感的‘锚点’,可来到这里之后,我越来越找不到方向,”她自嘲地笑了笑,“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自己活着的意义,我把你、把塞德里克当做自己情感的寄托,我以为我可以正常生活了,可最近,我发现我不过是在自我催眠,我只是利用你们为自己造了一个虚幻的假象而已。”
“我不认为你把情感当做互相利用的关系来理解有多么错误,人类间情感的维系大多也就是一种有来有往、彼此认同的过程,我们是真实的,我非常愿意成为你的‘锚点’,”安格利亚斯并不善于安慰人,他轻轻拍了拍切尔西的肩膀,扶着她躺了回去,“看你清醒了我就放心了,再休息一会儿,我猜晚一点儿还会有人来看你。”
他最后在切尔西额头上落下一吻,“你总是想得太多,事情要一件一件解决,急不来,顺其自然便是。我先回去了,随时传信给我。”
“再见,安格利亚斯。”切尔西顺从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