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他不停打电话,但一直没有人接。跑过一楼卫生间的时候,他猛地停下,女厕所里有熟悉的铃音传出,隐隐还有抽泣的声音。他的心怦怦跳,顾不得那是女厕所,叫着她的名字,试探性的走进去。最终,在洗手台下面的狭小空隙里找到温颜。她缩在里面,脑袋埋进膝间,手臂抱着双腿,手里握着还在响铃的手机。她肩膀在抖动。她在哭。韩江的心被狠狠揪起,蹲在地上握住她的肩膀,“颜颜。”温颜猛地躲了一下,抬起头,看到韩江。她已经不流泪,有几根头发凌乱贴在脸颊上,脸全都花了,可以想象刚刚哭的有多凶,她呆呆望着韩江。韩江拿掉她的手机,看到短信界面,是她姑姑温立慧给施静发的一条:今天颜颜就考完了吧?房子的事不能再拖了,她妈都死几年了,那房子是我们温家的——后面还有几句,韩江没有看,直接去看收到信息的时间。开考前十分钟。他把手机放进自己兜里,想把温颜从洗手池底下抱出来,但刚一碰到她的身体,温颜忽然就哭的汹涌。她眼泪流水一样,看着眼前模糊不清的韩江,哑着声音说:“韩江,我没有妈妈了。”韩江瞬间红了眼睛,一把将人拉出来搂进怀里,手掌不停轻抚她的背。他一个字都说不出,心里难受,他掉下眼泪,为温颜,也为那位素未谋面的,母亲最好的闺蜜。韩江一直怀疑向飞鸿出事,也曾想过是不是人已经没了,但真正确认这件事,他第一反应是:温颜以后怎么办?她还那样小,她每天都在期待见到母亲。有人要用卫生间,刚进来便发现洗手池旁,一个年轻男人半跪在地上,紧紧搂着一个女孩,来人愣了一下,觉得还是不要打扰比较好,又退出去。韩江低头,嘴唇轻碰了一下她的头发,低声哄她:“没事了,我在呢。”温颜渐渐平静下来,眼泪将他的胸口浸湿,依旧没有睁开眼睛。没过多久,施静急匆匆找过来,看到两个人都坐在地上,心里一惊:“怎么了这是?”她以为温颜没有考好,但韩江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先别说话,他把手机递给施静。施静看到短信,愣在原地。她后悔把电话给温颜用,同时又憎恨那个女人,竟这样心急,多一天都等不了。韩江勾住温颜的腿窝,将人抱起来往外走。温颜靠在他胸口,一直抓住他的衣领不放。他没回酒店,直接把人带回家,一躺到自己床上,温颜就将被子拉过来盖在头上,一直到晚上,也没有说一句话。期间韩江进来看过几次,但没强迫她起来,想给她时间消化这件事。他也从施静口中得知整件事的真相,终于知道,为什么那年温立慧忽然善心大发要把她接回去,又为什么,施静在去看过她后非要把她带回来。韩江坐在温颜床边,静静看着被子里那个小小的姑娘。她真傻啊,为什么从来不说呢?如果施静那年没有去看她,没有把她接回来,这几年,她会过着怎样的日子?韩江不敢想。施静站在门口冲他招手,把人叫出来后,她忧心忡忡:“接下来要怎么办?她不吃不喝,身体也受不了。”韩江抿着唇,眼眸很深,“我想办法。”“还有,”施静想起最着急的一件事:“你说,她是考试前看到的,还是考完看到的?”到现在为止,没人知道温颜有没有参加最后一科考试。韩江没有说话,过了会,低低开口:“不知道,随便吧,如果没考,复读就是了。”如今最重要的,是她的情绪,她的身体。接下来的两天,温颜吃不进东西,又发了烧,她不去医院,施静只好请了医生到家里给她打针,第三天烧退,她终于愿意起来走动。她敲开了施静书房的门。施静表情有一丝惊讶,以为她还在睡觉,又特别心疼,只过了两三天而已,她已经瘦了一圈,眼睛还有些红肿。施静上前抱住她。温颜慢慢伸出手臂,回抱住她,“静姨。”那些掩藏在无忧光阴下的秘密,终究要浮出水面。在温颜的房间,两个人靠在床头,施静搂着她,将这些年她知道的,经历的所有事,都讲给温颜听。她有权知道这些。韩江靠坐在她房间的飘窗上,一条长腿蜷起,手臂搭在膝盖上,眼睛看着窗外。江面水波平稳,船只移动缓慢。关于向飞鸿,其实施静能说的不多。这几年她的行踪,位置,参与过的案子,施静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只是在温颜十三岁那年,有一位姓宋的警官找到她,告诉她向飞鸿殉职的消息,并把一张电话卡交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