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梳洗完毕后,高睦还不见舞阳公主恢复心情,她想起舞阳公主昨日在京外玩乐时的生龙活虎,提议道:“公主还想不想出京?高睦明日也可以陪公主去。”
高睦满心以为,一提到京外,舞阳公主就会重新高兴起来,舞阳公主却俏脸一垮,摇头道:“不想去了。”
公主怎么脸色更差了?高睦心下纳闷。
“高睦,你还敢带我去京外?”舞阳公主突然问道,“我父皇今天没有骂你吗?”
“公主不想出京玩了,是怕皇上责怪高睦吗?”高睦有些明白舞阳公主的脸色了,她笑道,“公主放心,皇上今天没有责骂高睦。”
“父皇真的没有骂你?”
“真的没有。”
“那就好。”
“那公主还想出京玩吗?皇上说,让高睦陪公主多出京转转。只要公主想去,高睦随时奉陪。”
“我父皇是个骗子,他从前还说过,把我的住所留着,等我成婚之后,也能时常回宫居住。你看他今天又是怎么说的?母妃告诉我,昨天父皇得知你带我出京,可生气了。”
敢说皇帝是骗子?也就只有舞阳公主了吧。高睦有些哭笑不得。
如果皇帝真的非常生气,高睦当然不敢捋虎须,但是她听皇帝今天的意思,只要守好舞阳公主的名誉,偶尔“夫妻同游”,皇帝是支持的。
高睦想把皇帝的态度细说给舞阳公主,好让舞阳公主放心。她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说道:“昨日高睦与公主出京游玩之事,皇上之前提及时,是真的没有怒色。皇上只是提醒高睦,要注意分寸,不能让外人议论公主。皇上还说,新婚夫妻,偶尔同游,是佳话。高睦想,只要公主像昨天那样,与高睦同行,乘车出游,就算出京,也是无妨的。”
“真的吗?”舞阳公主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只能闷在公主府了,听说还能出游,顿觉喜出望外。哪怕只能坐车出门,总好过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真的。”高睦好不容易重新看到舞阳公主的笑容,忍不住跟着笑了。她点头道:“公主若是不信,明日高睦就可以陪公主去城门口试试。只要公主与高睦一起出行,京城各处城门的守军,应该都不会阻拦公主的车驾了。”
舞阳公主听高睦说得肯定,脸上的笑容越发璀璨。她却摇头道:“不急不急,既然父皇说是偶尔,那我们过几天再去,免得父皇罚你。而且,只能乘车出游,我也不知道能玩什么,我得再想想。”
如果舞阳公主出游时真能从始至终都老实乘车,外人就算想传闲话,也无处着手。这对需要保证舞阳公主闺誉的高睦而言,其实是最方便的情况;但对喜欢骑马的舞阳公主而言,这样不见天日的出游,有什么趣味?
高睦不愿舞阳公主失望,她张望了一下四周,确认房中没有旁人后,低声道:“公主只需在人多的地方乘车。远离京城之后,只要别让外人认出公主,公主想骑马也是可以的。就像昨天那样。”
“高睦!幸亏我找了你当驸马!”舞阳公主双手一圈,开心地抱紧了高睦。她甚至觉得,找高睦冒充驸马,是她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不然的话,换了其他驸马,可不会像高睦这样支持她贪玩。父皇非要她成亲,成亲之后又口口声声说什么贤妇风范,她本以为,这辈子都要像姐姐们那样,规规矩矩地活在宅院中了。
大约是数日的相处让高睦习惯了舞阳公主的亲近,被舞阳公主抱紧后,高睦竟然未觉不适,反而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昨日高睦帮助舞阳公主出京后,舞阳公主心理上已经把高睦当做自己人了。今夜过后,她更觉得高睦可亲可爱。睡觉之时,舞阳公主不再客气,很自然地挤到了高睦被窝里。
高睦以为舞阳公主是回门之后又想家了,任凭舞阳公主抢被子。她甚至像“新婚”那夜一样,伸手揽住了舞阳公主的后背。
舞阳公主感受着高睦的手臂,笑嘻嘻地问道:“高睦,你也把我当自家人了吗?”
自家人?
高睦身体微僵。
为了保守身份,高睦从小到大,连个亲近的朋友都没有。唯一的家人,只有母亲王夫人,可是母亲待她,从不亲热。至于越国公府的其他人,不提也罢。
对于高睦而言,“自家人”这个词,太陌生了。陌生到,让高睦感到了刺痛。
隔了半响,高睦才反问道:“公主怎么会这么问?”
舞阳公主在被窝中拍了拍高睦的手臂,笑道:“前几天睡觉时,我想让你抱着我,都把你的手放到我后背了,你还隔了许久,才抱紧我。今天你却自个伸手抱我了,我就想,你定是也将我当做自家人了。你说是不是呀?”
高睦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将舞阳公主当成了自家人,放在舞阳公主身上的手臂,也有些无所适从,本能地想要抽手。
舞阳公主伸手压住了高睦的手臂,不让高睦抽身。她只当高睦不好意思,体贴地笑道:“好了好了,我不问了。我要睡了,高睦。”
语罢,舞阳公主往高睦身边蹭了蹭,也伸手抱住了高睦的身体,随后,再不言语。
放弃追问的舞阳公主,让高睦松了口气。
同床共枕不过短短三日,高睦似乎已经习惯了舞阳公主的气息。她聆听着舞阳公主平顺的呼吸,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比睡意先来的,是灵光一闪。高睦忽然想起,舞阳公主问她是不是把她当“自家人”时,似乎用了“也”字。
难道说,舞阳公主已经视我为自家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