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独立在庭院中,望着院中桑树,这颗昔日的小树,如今早已挺拔清脆,只是过去系在上面的棋布,在岁月的冲刷下,已完全没有了痕迹。
在嵇恒身旁,站在一个面色清秀,一脸坚毅的青年,青年面带浅笑,眼神颇为沉稳。
青年正是嬴斯年。
嬴斯年一脸感慨的望着小院,心中同样五味陈杂,他过去在这边居住了整整数年,相较其他弟弟,生活无疑多了几分色彩。
今日前来只是寒暄。
不知不觉间,他已快到了加冠的年纪,而朝中近日一直在商议,让扶苏立其为储君。
嬴斯年不厌其烦。
最终请旨,回了这件小院,暂时规避一二。
嬴斯年笑道:“初来夫子这边,我心中多有不快,尤其是夫子过去一直叫我做很多琐事,我自持身份,虽面上不说,实则一直颇为不悦,只是碍于父皇旨意,不敢违背。”
“当初想着只是待上一阵,等父皇想好了,就把我叫回去,哈哈,只是没曾想,这一待便是数年。”
“待久了。”
“反倒渐渐接受了。”
“也在跟夫子的接触中,尤其是跟小叔的日常中,了解到了很多新鲜事物,一些新奇玩物。”
“也不由感慨世间之瑰丽。”
“只是学生一直不懂,夫子分明懂得这么多东西,有些道理若是宣扬出去,定能造福天下。”
“为何夫子却敝帚自珍?”
“这是为何?”
嬴斯年一脸好奇的询问。
嵇恒转过身,淡淡的看了嬴斯年一眼,摇头道:“没有意义,就像如今已为天下知晓的纸张,还有便是外界有所猜测是活字印刷等,这些东西固然对天下很有用。”
“但这是站在你的角度。”
“你作为大秦现在的长公子,生来便享受着最好的生活,并不知这些东西造价多少。”
“就当世而言。”
“完全是得不偿失的。”
“再则。”
“近些年,百家复起,你当有所耳闻,大争之世数百年,天下冒出过很多新奇之物,然很多都在战火中,渐渐遗失。”
“天下没有那个土壤,也没有那个生产力,再好的东西,都要为万民的生路让步,最终要么束之高阁,要么彻底遗失。”
“天下是很现实的。”
“所谓的好坏,不过是因人而异,就像是孟子所说,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然这只受用于士。”
“若是放在农、工身上,则完全是胡说八道,你的视线是很高的,所以你能看到其中的价值。”
“但代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