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下着小雪,冷却还不够冷,柏油马路让车轮碾过去,洁白的雪花全?成了泥浆,三万的车和三百万的车一样脏。一停下来,轮胎湿淋淋的滴水,只有挡风玻璃上那点雪是干净的,雨刷一扫都给推没了。yst
正?逢下午五点,学生?们出?去吃饭走动最频繁的时间。门口停着一排等接单的出?租车滴滴车,有学生?路过的时候没忍住多看了一眼。
哀叹经济下行,工作难找,消费降级,开源节流——也难怪他们这帮学生?焦虑呢,这年?头开宝马的也来干顺风车生?意了?
魏闻声隔着玻璃和他对视一眼,防窥膜,外面看不见里面,他不知道“顺风车大哥”正在冲着自己颔首抱臂故作深沉,挽着女朋友走了。
车内人自讨没趣,百无聊赖,甚至开始观察落在挡风玻璃上的雪花,看了半天,得出?结论:确实是?六个?角,确实每一片都长得不一样。
小学科学课本诚不欺我。
幼稚。
看完雪花看表,实在是?很难不急,四点半开完组会,他四点一刻就到?了校门口,现在是?下午五点,白许言怎么还不出?来?
摸出?手机想问问,又怕雪天路滑,他一催对方心急,走快了摔一跤。
正?在犹豫的时候,就听见副驾驶的窗子被人咚咚敲响两声,白许言带着一身寒气拉开车门坐进来。
他穿着厚重蓬松的羽绒服,摘双肩包的动作难免笨拙。魏闻声帮了他一把,被他沾了雪的棉线帽子蹭一袖子水珠。
帽子也是?魏闻声挑的,乳白色针织款,这会儿被白许言摘下来一并丢到?后座上。yst
“冷吗?”魏闻声问他:“你是?不是?在路上玩雪了?”
他是?北方人,这点雪对他来说甚至都不叫下雪,但是?白许言不一样。他目光落在白许言冻得通红的十根手指上,心道还是?失策,早该准备手套。
白许言看了他一眼,搓搓手:“没有,开完会实验室有点事,耽误了一点时间。”
在暖气很足的车里,他把自己身上多余的保暖物件一件一件摘下来,连羽绒服都拉开,偏过头来看着魏闻声,眼睛亮闪闪的:“我们走吧。”
看得魏闻声心里一哆嗦,恨不得一脚油门冲出?去,边开车边怒吼我们的征程是?星……星期五晚上的温泉酒店。
“别着急,得先去吃饭啊。我们今天吃什么?”魏闻声边说,看着白许言冻出?红晕的脸颊,皮肤有某种半透明的质感,像是?裹了冰糖壳子的山楂。他喉结滚动一下,不由?自主地咽了咽。
吃什么呢?
*
冬天还是?要?吃火锅,潮汕牛肉火锅。
连锁店,开得红火,魏闻声排队等位的时候顺手搜了一下,发?现总部居然在北方,离潮汕八竿子打不着要?去得坐飞机的远,觉得好笑,递给白许言看。
“正?宗潮汕牛肉火锅。”
白许言偏头看,天色暗了,不得不凑得很近。他眼睛一直不好,是?眼底出?血多这半年?回去读书之后用眼格外多,魏闻声天天拿蓝莓片叶黄素喂他,可能起到?了一些玄学作用。
从屏幕上把移开脸,眨眨眼睛:“那还要?不要?吃?”脸离手机太?近,说话时嘴唇碰在魏闻声举着手机的手指上。
“要?。”魏闻声捻着自己手指根部,贴近指缝的地方皮肤薄些,白许言嘴上有一块干结的死皮,像茧子一样,蹭上去麻酥酥的痒。
总觉得这里少?了点什么,他想。
他俯身含一口他的唇,舌头在唇上打圈,直到?白许言唇上皮肤都被浸得柔软,方才松开他被吮吸地泛起樱红的下嘴唇:“冬天多喝水,你是?不是?忘了涂润唇膏。”
白许言耳背上一红,没等说什么,魏闻声拉起他:“叫到?我们了。”
正?不正?宗的,他们两个?最南就到?过江南的人也没有什么发?言权,然而知道牛肉确实是?现切的,灯光一打颜色格外鲜嫩红润,滚水里一涮,就算不沾任何佐料,放进嘴里也满口奶香。
这肉片得薄,不经烫,基本上扔进去要?不了几秒就捞出?来,一茬熟得很快,捞在筛子上。
魏闻声等人等得饿了,猛往自己嘴里填了几口,白许言却要?保护自己脆弱的黏膜,夹起来仔仔细细地吹,再浸在蘸料里降温。
小心的生?活习惯到?现在,甚至已经感觉不到?是?一种负担,而仅仅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甚至于到?了现在,仅靠“小心”就能避免的问题其实是?一些比较幸运的问题。
魏闻声坐在对面,暖风空调在白许言背后,水汽都朝魏闻声脸上飞,镜片上雾蒙蒙的。他把眼睛摘了扯两张纸巾擦拭,隔着近视的模糊看白许言小心翼翼吃饭。
像只猫似的,怕烫。
他们之间形成一种关于吃饭的默契,尤其是?在面对这种食物的时候。魏闻声并不催他快吃,也不多余提醒白许言要?把食物吹凉。照旧按照自己的节奏猛往嘴里塞,然而在咀嚼的间隙恰到?好处地往白许言盘子里丢新烫熟的食物。
每一口都能接上,白许言埋头苦吃,筷子都不用往火锅里伸。碗里总有东西?,又不至于堆了一堆损失风味。
吃了半天,终于有机会抬起头笑眯眯地看着魏闻声。
魏闻声略显得意,然而矜持:“吃手打牛肉丸还是?白萝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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