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父亲方才的怂样被儿子瞧了个正着,云阳侯顿时全身一僵,话都说不下去。
尚轻容不由得跟着回头,见方瑾凌没好好地躺床上反而凑过脑袋来看热闹,顿时心中一紧,又是担心又是着急。天寒地冻的,林嬷嬷竟由着他!
只是她刚要提醒,却见少年对她也展开一个笑容,那是少有的灿烂,犹如冬日的朝阳光辉,不见一丝阴霾,让尚轻容一时之间不忍心就此破坏。
方瑾凌见尚轻容没有责怪,于是又胆大包天地从斗篷中伸出手,一边笑着一边对母亲翘起大拇指,给予全心全意的支持和赞美,那鲜活又古灵精怪的模样,让尚轻容扬起了唇,最终只是嗔了一眼,便随儿子去了。
她难得和颜悦色:“侯爷放心,大夫已经去叫了,亦请了太医过来,不过他之前昏迷未醒,一度凶险,便是听了乌烟瘴气之事。你若心疼他,就别把晦气带进来。”
所谓的乌烟瘴气和晦气,在场的没一个人听不出来。
杨氏如今已经回过神来,顿时委屈得红着眼睛道:“侯爷,妾身虽卑微,但一向洁身自好,如今也就想给夫人磕个头,一同乞求少爷平安如意罢了。夫人说话如此难听,竟是连侯爷也一块儿骂了……”
“洁身自好?”尚轻容似乎听到了一个笑话,惊讶地望向了云阳侯,“难道你也这么以为的吗?你俩就是这般洁身自好?”
顿时周围响起了窃窃嗤笑声,舒云院里的丫鬟笑得尤为大声。
这个时候,拂香一把挣脱了仆妇的手,冷笑一声道:“可不是呢,洁身自好出了个这么大的儿子,可莫要侮辱了这个词!
3、做戏()
”
各种视线顿时又落在了杨氏身旁的少年,带着显然的鄙夷。
无媒苟合的私生子,最是让人唾弃。
方瑾玉的脸色顿时青红交加,恨不得找个地缝往里钻,他是读书人,正要考取功名,自然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可是他的出身无法选择,爹娘就是如此才有了他,他能怎么反驳?
他羞愤地浑身颤抖,这让杨氏心痛不已,愤恨的妒火在心底燃烧,她咬紧了牙关才没当场失态。
难道她想回来受尚轻容的难堪吗?外室虽然难听,可在府外尚轻容管不到她,然而方瑾玉即将下场考取功名,这出身若是不详,必然影响他科考。
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方瑾玉从小天资聪慧,与读书一事上较同龄人更有悟性,比之当初的云阳侯可谓青出于蓝,怎能不寄予厚望?而方瑾玉也没让她失望,日日苦读,如今不过十三岁,学问却已然能够下场,杨氏自然不能拉儿子后腿。
她膝行了两步,拉住了云阳侯,泪眼朦胧可怜道:“成哥,千错万错皆是卑妾的错,可是玉儿是无辜的,他还要考取功名,如何受得了这样的屈辱呀?夫人,您要打要骂冲着妾身来便是,不要伤害我的玉儿!”
她接着对尚轻容跪下来,一边磕了一个又一个的头,一边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叫人可怜。
“轻容,你够了吧?”众多的嗤笑声,让云阳侯的脸色黑如锅底,从没想到贤惠的妻子会这样对待他,又如此不留情面,“你有事说事,别针对孩子。”
林嬷嬷跟着方瑾凌看着,听此不由地愤愤不平:“侯爷竟怪夫人!”
“他是急了,心虚了,所以才强词夺理,这倒打一耙的本事也算登峰造极。”方瑾凌眼中带着深深的鄙视,只看了一会儿便将云阳侯的性子摸了七七八八,“他接下来该说,我不过是犯了其他男人一样的错罢了,别人能忍,你怎么就不行?”
方瑾凌话毕,尚轻容沉下脸道:“方文成,让他抬不起头的可不是我。既然做的出,怎就经受不住呢?”
云阳侯被噎了一下,周围刺目的目光让他额头青筋直蹦,道:“如我等人家,谁没有妾室庶子,轻容,我对你已经够敬重了!”
方瑾凌低低地呵呵两声,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用淡漠的语气说:“瞧,果真不是个东西。”
林嬷嬷:“……”不知为什么,林嬷嬷觉得面前的少爷变了。
“既然看清了对方毫无廉耻,娘就不该再对他们废话,一对恶心的渣男贱女,真想进来是挡不住的。”方瑾凌沉吟道,“不过这样光明正大,耀武扬威,却是不行,得让他们夹起尾巴来,明确侯府的主人是谁。”
林嬷嬷听得惊讶不已,因为身体所限,方瑾凌的性子一直是安静不爱说话,文文弱弱叫人心疼,却从来不知道也有这般犀利强势的时候。
云阳侯的话,让尚轻容心中被针扎了一下,泛起细细密密地疼,可是她忍住了,闭上眼睛再睁开,一片波澜不惊:“罢了,想进门也不是不行。”
话音落下,杨氏惊喜地抬起头来,却见尚轻容根本没看她,只是冰冷冷地说:“既然做妾,那就依从迎妾礼,王管家。”
“夫人。”云阳侯身边的王管家连忙走出来,弯腰赔笑道,“小的在。”
“请他们出去,开侧门,重新走一边。”
“这……”王管家一脸为难,不由地偷偷看向云阳侯。
而杨氏的笑容也僵在脸上,也哀求地望着云阳侯。
“轻容,都已经进来了,何必多此一举,你便大人大量……”
云阳侯请求的话还未说完,尚轻容忽然抬起手中的红缨枪,银光扫过那双漂亮的眼睛,锐利不可逼视,接着她翻手一转,放平,这番动作顿时吓得云阳侯消了音。
清叶走过来,双手捧过红缨枪,立在一旁,方才之举不过是她拿累了交给婢女收起来罢了。
如此胆小怯懦,尚轻容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她心下悲凉的同时,也终于正眼看向了杨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