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怎样?
你任他搂着,靠在他身前,激荡的情绪渐渐麻痹,轻轻地攥住他的手,垂落长睫,苏幕之下眸子空洞无神,像燃烧后的灰烬,苍白无力,了无生机。
“钟离……”你嘴唇半开着,忍耐着想要咬住,却最终复又张开,沙哑茫然道:“钟离……你也是会疼的啊。”
周遭的一切突然变得很慢,钟离指尖微颤,未尽的言语竟再讲不出一句。
如何将心腔中的异物去除?
往生堂曾钻研久,亦无良法,危险尤甚。
其一,施以麻沸,以火灼刃。
其二,锯其胸骨,露其心脏。
其三,剖其血肉,探其心腔。
其四,止血关胸,以钢固骨。
切口需与心脏同长,血肉于滚烫的刀刃下层层剥离,再次第缝合,若无特殊情况,其钢架终生不得取出,每逢阴湿,刀口或会隐隐作痛,终生不愈。
这该是怎样的疼痛。
何况,这样亦不能根除病灶。
他们的爱扎的那样深。
错综复杂的根系盘绕在那样柔软的血肉里,稍有触及,汩汩血水便冒出来,满腔铁锈气。
钟离想说些什么,喉间却似梗着巨石,一阵阵发紧,这才恍然惊觉,自己的双唇也微微发着颤,不受控制地将人拢的更紧,像攥紧一捧留不住的细沙。
他并非对那些记忆毫无触动,他不能对她洒脱。
他做不到。
你抬起眼帘,眸光掠过无尽极夜,望向虚空中一线天光,没有再开口。
钟离……钟离。
你的,我的,我们的命运,如何就这样捉弄?
82、捉弄(第31页)
剜逆鳞护其身,取真魂镇其魄。
他自奥赛尔一战归来,便已有所决定。
逆鳞关系他安危,真魂于魔神来说,更是至关重要,完整而坚韧的灵魂是魔神抵御磨损最可靠的壁障,若陀为此事同他争执许多,言阿离并非肉体凡胎,无需过度保护,劝他再三慎重,他坚持如此,不觉有何不对。
怎会不需要?
阿离和寻常女子不太一样,她初至璃月,也曾乖巧柔顺,稍稍熟稔,便展露出活泼倔强的那一面。
她同归终、流云、歌尘她们都不同,温婉似水,又洒脱热烈胜火,看着娇柔,实则心思缜密,又肆意妄为。
笑意盈盈间递过一盏药茶,叫他一时不慎,竟上了她的当。
若陀总说他太惯着她,他却觉得,离禀性如此,难能可贵。
看不惯的事,便勇敢地站出来,想办法去纠正,偶或出格,心中却自有信念,并躬身践行。
她天性不受拘束,善与诚都热烈,像这乱世间的一捧火。
光焰灼灼,能燃尽硝烟滚滚,刺穿黑云浓密,而后皎月如洗,玉壶光转,披落在疲惫的枪尖,将战场上的残垣断壁覆成细雪滚纱的画卷,而那光焰流转,簇成流心花瓣,于无声处盛放,娇艳烂漫,予疲惫的战士片刻安宁。
他忍不住仰起头。
沉闷凝滞的晨风涤荡,将灰烬扫清,而后他注意到枯瘠的枝头绽开一点微红。
他停下脚步,抬眸,枪缨垂落脚边,无尽怨魂都在花繁月皎中柔软,将疲惫汇成云雾似的一团,叫他轻轻叹了出来。
最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不知何时柔软了眉眼。
他于九尺寒冰中,窥得一朵花的温柔,不禁在片刻春意中打个盹。
后来,他想护她热忱赤诚,不愿她以规矩勉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