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尘甚至未与阿离相识几日。
钟离沉默。
犹记得方才见阿离未在,若陀难得犹豫,只拿出一叠报告文书叫他自看的模样。
文书上的笔迹都很潦草,长则百字,短则一句,按照时间顺序排列,将一桩谋划多时的阴谋和那惊险迭生的请君入瓮之计娓娓道来。
报告俱无遗漏,将交流的字句都毫不马虎的写了上去,只除了最后,草草写了摧毁邪物,剿杀真凶外,再无着墨。
可若陀说,阿离为此身受重伤。
他竟分毫不知。
钟离满身风雪气息,冻僵了似的,沉默地伫立在那里,半晌,他开口问道:
“她……在何处?”
“在往生堂静养,此时歌尘应当在陪她。”
若陀微微蹙起眉头,担忧的看他。
“摩拉克斯,此事我失责甚多,阿离只是提了个主意,隐而不报是我默许,你莫要怪责与她。”
钟离回头瞥他一眼,见若陀眉宇间缭绕着的愧疚与自责,心中微微发涩。
钟离立在月海亭前,眸中映着高台之下银装素裹,安详宁静的璃月城,不自觉攥紧手中纸页,莹亮的雪花落在纸页上,晕开一团浅淡的墨渍,他苦笑一声,长叹道。
“我哪里舍得。”
往生堂内。
钟离回过神来,压下胸口翻涌的沉闷,闭一闭眼,道:
“不会。”
末了,他似是想起什么,低头思索片刻,问道:
“阿离歇下了吗?可服了药?”
“阿离已服了药,她身子大有好转,精神还有些不济,天色一暗便倦了,不过此刻应是还未歇下,夜间还需得在外伤处敷药,会有女医士去照料,帝君不必担心。天色已晚,若是探望,不若明日再来。”
歌尘委婉的暗示他,天色不早了,此刻贸然探望,不合礼数。
钟离却像是没听懂似的,难得皱起眉。
“外伤严重么?”
“伤口很深,愈合较为缓慢,恐并非凡铁所伤。”
钟离眉头皱的更紧。
“我去看看,将外敷的药膏拿给我即可。”
歌尘手抖了一下,猛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帝君这是叫人掉换了吗??
“……阿离伤处繁多,恐不大……”
她话音未落,身后伸出一只手来,托着一个银盘,上面妥帖的放着雪白的瓷瓶,隐隐散发着清苦的药香。
若陀的声音自两人身后响起。
“去吧。”
钟离接过银盘,朝若陀微一点头,朝里屋去了。
歌尘瞳孔微震,一时失语。
若陀走到她身侧,凌冽的寒风呼啸狂卷,吹在脸上,像一把把刀子在割。
歌尘毫无所觉似的,在风中凌乱。
若陀拍拍她的肩膀,温和儒雅的面容上竟透出一点被世事磋磨的沧桑来。
“无需介怀,比起已然解决的事态,显然还是心上人更要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