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市中心禁燃烟花爆竹,年味少了大半,钻入鼻间的只剩下白雪的冰凉气味,林杳的鼻子冻得有些红。
身后有人在喊她:“囡囡把窗子关上吧,别吹感冒了。”
林杳关了窗户,边解围巾边说:“我就透口气。”
金母还在厨房里炒新菜,电视机里放着春晚,只起了个烘托气氛的作用,实质上没什么人看,但是不听着春晚的声音又觉得不像在过年。
阿婆把碗筷摆好:“小白呢,不跟你一起回来过年啊?”
林杳把凳子扯过来坐下,“嗯”了一声:“他回自己家过,万姨那边总不能没有人陪。”
阿婆又问:“那聂清她们家今年怎么也不跟我们一起过年?”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聂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这个年一看就不好过,这事估计对何元芳和聂清的打击都挺大的,现在聂家就剩下她们两个人在了。
林杳咬了下筷子,不好把这事跟阿婆说,只能糊弄着装傻:“不知道。”
金友媛最近的情绪也不太好,聂家的事被扒出来以后,聂清已经很久没来找过她了,林杳看见她慢吞吞地扒着饭,除夕夜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吃完饭以后,林杳准备和阿婆一起回家,临走时金友媛小声问了她一句:“聂湛他……怎么样了?”
林杳轻轻看她一眼,摸不准金友媛现在对聂湛是什么态度,聂湛对她不错,可能是想在她身上找到一种赎罪的解救感,但是他毕竟利用了金星鑫,以至于此后的一切补偿都会显得微不足道。
她实话实说:“聂文浩没落网以前,他出不来。”
说得委婉了一些,落网以后,作为帮凶,他更出不来。
金友媛的眼睛往下一低,“嗯”了一声,所有复杂的感情都化为言简意赅的一个字,她也不知道自己要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了。
吃罢饭,大家都各回各家了,林杳走进电梯准备下楼,听见屋子里的金母还忧心忡忡地问:“媛媛,你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啊?”
“……”
电梯门关上,林杳下了楼。
屋外狂风乱作,木枝上挂着的雪成堆地掉下来,啪的一声掉在地面上,碎裂开来。
林杳的肩头也落了一些,雪堆砸在伞面上无比沉重,她的手都有些不稳了,掌心的疤磨蹭着伞把,她呼出一口白雾,看见阿婆走在前面,踽踽独行,那背影让人觉得有些熟悉。
她快走了几步,跟阿婆并肩,搀了她一把,阿婆含笑望着她,碎碎念着,说她终于也有个自己的家了。
林杳没吱声,盯着自己脚下厚厚一层雪,而后突然听见阿婆冲街对面喊了一声。
她眼一抬,看见对面撑着伞站在树下的沈郁白,瘦白的手指从大衣宽阔的袖子里伸出来,黑色的伞面上沾了薄薄一层雪,青年眉眼沉寂,被斑马线两边的红绿灯给染得透亮,剔透的乌色瞳仁被照亮,沈郁白的视线在阿婆身上晃了晃,礼貌地微微颔首,然后就停在林杳身上,没移开过了。
他稍一抬手,冲她勾勾手指。
阿婆了然一笑,“那囡囡你先跟小白去,阿婆回家啦。”
林杳有些为难,偏头看着阿婆:“不行,我得先看着你安全到家。”
阿婆笑了几下,眼角卷出几道褶皱,佝偻的身子被小小的伞覆住,轻柔地推了她几下:“我又不是走不动了,一点小雪而已。
70-77(第712页)
”
红绿灯由红转绿,沈郁白跨过斑马线走过来,黑色伞面上的雪被抖掉一些,漆色的发尾沾上一点白,被他毫不在意地拂去。
“我跟杳杳一起送您回去。”
林杳摸了下耳朵,这人还不常这么叫她,乍一下听到沈郁白这么喊,她不由得有点没反应过来。
阿婆无奈答应下来,两人一左一右挨着阿婆走,林杳用伞撞了撞他的伞,疑惑着问:“你过来我这边的话,你家那边怎么办?”
沈郁白慢悠悠迈着步子,“他们都睡了我才出来的。”
小区里万家灯火都明艳如赤日,很多户人家一顿除夕团圆饭吃到现在还没完,楼底下还有你追我赶的小孩子在玩炮仗。
阿婆走到楼梯口后朝她俩摆手,示意自己到了。
林杳往后看了一眼,问他:“你没开车?”
他不置可否地抬了抬眉:“我的胳膊暂时开不了车。”
林杳看见他的夹板都拆了,还以为好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