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安静地看了我一会儿,低头笑了笑,又莫名其妙改了口:“我闹你呢。”
然后他松开手,笑道:“去吧。”
我愣了一下,闹不明白他这是做什么,想了想,还是继续往上走了。
这条路真的很长,一眼过去几乎没有尽头。
上面很远的地方矗立着一座恢宏的府邸,红色和灰白色交相辉映,在倾斜的坡道上显得渺小而虚无。
许多前来拜神的人都停在了半路上,把祈福的荷包挂在木桩的绳子上。请愿的红布条也挂在上面,密密麻麻,庄严而神圣。
秦府的人也在半路上停下,仰望着那座触不可及的府邸苦不堪言,我在之前因为步履缓慢而落他们一大截的路很快就追上了。
听路上的人说,走得越远,人生路就越长,福气就越大。
不再走的人站在路旁歇息,凝聚在我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
我注视着上面神圣的天官府,愈加稀少的福包和红条在风中晃荡。
忽而一道沉闷的钟声悠扬而至,我仿佛在钟声中隐约听到了那道叹息。恍惚间我以为,天虞神真的存在。
他可能受万人敬仰,被万人瞩目,可能也曾一步一步走向云雾缭绕之中。
“于长玉!”
我突然被这声音惊醒,后知后觉回眸,发觉已经走了很远的距离。
陆昭戎正在不远处看着我,眼神中扑朔迷离的无措和愤怒相交杂,我一时分不清楚他的情绪。
片刻后他终于掩饰过去,仰头看着我:“能不能别再走了?我累了,回去吧。”
我抬头看看几乎与天色融在一起的府邸,又回头凝视着陆昭戎动人心魄的眼睛,整幅画面在辽阔的海面上,壮丽如浩然山峦。
我想了想,说:“我自己可以,你在这。”
他紧紧地凝视着我,眼睫微有颤动,张了张口又没发声,等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奇怪,但看他好像很紧张,便笑了笑说:“我上去看一眼就下来。”
言罢我不再分神,专注地往上走。
兴许阿婆没有骗我,天虞神可能真的在某个地方。我没有见过,不代表他真的不存在。我听到过他的声音,在山脚下的水边,在不虞山的树下,在祭台上。
那声音轻灵,柔和,淡然,如抚过心灵般极富情感,又如山风路过般虚无缥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