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山有沧海桑田,王朝有兴衰更迭,人们看着史书,跟着前辈的经验教训,一代一代传承,越来越繁荣,可我们仰山族,传承了什么?耕读大儒,还是一技之长?”
“……都没有,我们有的,是一年年增加,越来越多的新族规,是越来越穷的日子,越来越少的人口,越来越被打压的志气,眼里越来越少的光。”
羊丰年不明白:“你想保护一朵花,难道不是要先让它盛开么?纵然因此它需要经历风雨,可能要和严寒或酷热对抗,但之后舒展的枝叶会更坚韧不是么?”
“我想带着族人过不一样的日子,尽管前方有风雨,有很难很难的困境,可能需要付出生命,但得到的东西,会更珍贵。”
萧鼎听着这些话,差点要鼓掌了。
对!就是这个味儿!他就说怎么感觉这么耳熟,这不就是小漂亮的话术感觉么!羊丰年一定被霄酒调。教过了!
祭坛侧,老八萧厚也忽的看向霄酒,眼神犀利。
因离的不远,他直接就低声问了:“你教他的?”
“怎么能说教呢?”霄酒谦虚一笑,“不同境遇下,人心的滋长走向,遇到的困境和问题,八殿下不是最明白?”
萧厚在仰山族待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不知道这里的问题,但这并不是现实,而是比赛设置,被投放进来的人演的再真,也只是一种任务方向引导,根本没必要说透,没什么用。
“为什么?”他是真的不理解,只是通关比赛而已,方法很多,为什么要全都撕开,弄的这么麻烦?
霄酒看他,视线平静:“我只是平等的讨厌一切不尊重人的行为。”
等级,圈层,蔑视,淡漠,唯利益论,视人命如草芥……
我们社畜惯懂逆来顺受,服从性强,可发起火来,也是很可怕的,会掀桌子的。
这显然是萧厚完全未预料到的答案,第一次,他非常认真的,仔细看着霄酒的眼睛:“我终是小瞧了你。”
霄酒:“八殿下谬赞。”
萧厚手负在背后,微微一笑,眼底仍然有浑不在意的嘲讽:“可你在这里,要这点尊重有什么用?待出去了,还不是一样?”
人的位置不会变化,背后的利益联盟不会变化,站在上位的人仍然站在上位,站在下位的,仍然冲不上来。
霄酒也笑了,明亮又自信:“你会学会的。”
我会让你们记住我是谁,让你们尊重我的存在,让你们不敢不好好听我说话。
前方,羊丰年已经站了起来:“我知道的,父亲,我知道活着很难,可我不想蒙昧混沌度日,我想知道自己是谁,为了什么而活,将来能成为什么样的人,仰山族,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想跟随我的人在哪里!”
他突然转身,昂首孑立:“敢不敢随我一起,看一看外面到底有什么,自己选我们到底要怎么活!”
“你敢——”族长盯着他,“别以为我不会杀你!”
羊丰年展开双臂,微笑:“我身上流着你的血,你取我命,我不会反抗。”
“你——”
“可我若是野草,也想死在向阳的风里,不想干死在背着墙的石缝!”
羊丰年在说这些话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气场,就像那种掀桌子的爽感,比如——现在,可以听我说话了?
萧鼎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感觉和小漂亮给他的一样!
霄酒出身低微,从远处来,一开始就被人瞧不起,被人不当回事,被人忽略所有声音,连生命都随时在被人拿捏……这些人里,就包括他。
可霄酒反应跟别人完全不一样,他不生气,不反击,不还嘴,甚至没什么特别的愤怒感,看起来软的跟面团一样,跟谁都客气,可就这么一步一步的,走到现在,走到所有人面前,推动促成了这个局。
就像透过现在羊丰年的表现,问所有人——现在,能好好听我说话了?
萧鼎感觉头皮发麻。这个好弟弟是有点拿捏人心的本事在身上的!在被别人瞧不起的时候,已经走一步看十步,每一点局势变化都能成为机会,放出羊丰年,必然是故意的,知道能引导成什么模样……可他怎么猜出羊丰年身份的?关在附近的人不少,只有他发现了!
仰山族明显是这轮比赛的重要内容,那些自以为幸运,每回都能很快找到安全圈,积极‘苟活’的人到最后都懵逼了,霄酒是怎么想到的这一点,再往前回想,被他带着羽毛怪抓到,霄酒是不是故意的?这人当时就是想坐牢?
“愣着干什么?”
他正想着,被推了一把,霄酒推的。
哦,前面打起来了!儿子的人跟老子的人动手了!好死不死,他这方位占的不太吉利,有流箭往这来了,要不是霄酒推他那一下,死倒是不至于,但肯定得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