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清微微摇头:“未曾。我来府上见见云闲,毕竟除夕,如今见完了,正要离开。”
谢照古却道:“缘君,你先回府。淮清,为父陪你走一段。”
这是有话想跟谢淮清说。
谢缘君先行回府,谢照古登上了刚才回程的谢府马车,谢淮清也跟了上去,同谢淮清一起来的国公府马车跟在后头,都缓缓朝国公府去。
马车内,谢照古又问了一回:“陛下当真没有为难你?”
谢淮清想了想,说:“让我在承恩殿院子里堆个雪人,算为难吗?”
闻言,谢照古一抚胡子,松了口气:“若只是如此,那的确并未为难。”
谢淮清笑了下。
谢照古又斟酌开口:“淮清,为父想同你说说云闲的婚事。”
谢淮清敛了笑。
谢照古:“你和云闲生母去得早,如今你们嫡母又不问庶务,为父和你这个同胞兄长操心操心女儿家的婚事,也是没办法。淮清,方才宫宴之上,你也听到了,陛下同意礼部年后开启选秀事宜……”
谢淮清脸色沉了沉。
有兰微霜提前露了口风,便是谢照古不提让谢云闲参加选秀,谢淮清本也打算说服他。但是,他来说服,和他还未开口、做父亲的谢照古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想法,并不是一回事。
他说服谢照古安排谢云闲参加选秀,为的是让谢云闲得以施展、有兰微霜的圣旨做保。但谢照古让谢云闲参加选秀,就是真的只是参加选秀、入帝王后宫。
大概是看谢淮清沉了脸色,谢照古停顿了下,才接着说:“淮清,你先不要急,听为父说完。”
“若是陛下还是从前那般动辄打杀、喜怒无常的脾性,为父自然不会有让云闲入宫的想法。但你回国都这些日子也瞧见了,陛下如今并非暴戾滥杀之人,甚有容人、明君之相。”
“云闲已经这般年纪,错过了议亲最为合适之年,且云闲性情有些……不驯,你应当看过她写的那些诗文,诗文虽好,却少了寻常娶妻要的恭顺柔和。”
“云闲作为谢家女,有为父这个丞相,有你这个定国公、大将军的同胞兄长,缘君这个长兄如今也是在陛下器重的万书阁办差,你们的生母被追封了三品诰命夫人,嫡母出身是先帝太傅之女……云闲入宫,位份绝不会低,皇后之位并非不可期望。且以陛下如今性情,能容得下云闲这般张扬些的脾气。”
“此次是陛下头回选秀,这一批秀女在陛下眼中多少地位不同、意义特殊些。而云闲若是此次不入宫,将来只怕再无机会,婚事也更加难,这宫外哪有配得上云闲的人家?”
“淮清,你莫要置气,冷静想想。云闲也是为父的女儿,还是唯一的女儿,谢家不缺荣耀权势,难道为父还会坑害自己的女儿吗?”
谢淮清冷笑了声:“父亲字字句句皆是为云闲考量,字字句句不提云闲若是入了后宫对谢家是何等价值。陛下如今脾气是尚好,但父亲就不怕突然某日陛下又变回去了?”
谢照古:“淮清……”
“陛下此前的脾性,连为官数十载、当朝丞相的父亲你都战战兢兢怕丢了脑袋,便是云闲入宫坐上了中宫之主的位置,在天下之主的陛下跟前,又算得上什么?父亲,丞相府若是养不起云闲,我定国公府有她的院子。”
谢淮清说完,撩起马车的帘子,也不叫车夫停车,径直落到了地上,朝后面的定国公府的马车走去。
谢照古扒着马车门沿,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声气。
谢淮清回到自己的马车上,面上半真半假的愠怒才缓和下来。
如今年还没过去,选秀之事尚早,谢淮清既是想给谢照古添点堵,也是不想答应得太快让谢照古生疑、觉得他态度不似平常。
今夜是除夕,宫中其实有守岁的规矩,但兰微霜困了就要睡觉,没把这日子特殊对待,连祭礼都能躲懒,更别提什么守岁。
不过宫人们显然精气神都不一样,兰微霜也不想妨碍他们过年,躺下之前便发作了一番,把原本应该在承恩殿里值守、不能参加守岁活动的宫人们都赶了出去。
承恩殿内只剩下些微烛火,幔帐一落,兰微霜躺在床上就不受那点烛光影响了。
辞旧迎新,一夜安眠。
……
除夕宫宴之后,正月十五过完才开朝。
不过兰微霜把早朝外包出去了,什么时候开朝对他的影响都不大。
懒洋洋地赏了数日白雪纷飞后,兰微霜在正月初十这日,接到了谢缘君的求见。
兰微霜挑了下眉,没想到谢缘君还有这么主动往他跟前凑的时候。
“宣。”兰微霜道。
九思通传,宣了谢缘君面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