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确,答案明确,闻川宇可以约他。含糊,意味含糊,闻川宇读不懂陈览今对他的喜欢到底有没有觉知,又是哪种态度。
他学过很多法条,也钻研过许多情形复杂的案例,大多时候都可以有凭依的将事实拆解,同成文的规定一一对应,最后得到一个至少足以自洽的答案。
可惜,在爱与被爱这件事上他有点儿笨,没法同时处理太多证据,也推导不出任何结论。
没关系,笨也有笨的好处,他很善于为眼前一点儿小小的甜头而快乐,闻川宇没再去想其他的,只说:“那你可以来我们学院的跨年晚会吗?我那天晚上得守着赞助商的摆台,虽然可能有点儿无聊,但是……”
但是什么,没但是出来,就是很无聊,在会场外边儿,顶多溜去看看晚会表演,但陈览今都读了七八年大学了,对这种晚会也许也没什么兴趣。
你看,又笨了吧,明明很希望陈览今能去,却又把缺点先在他面前摊开,一点儿不懂谈判。
幸好没有搞砸,陈览今点了点头,说:“好呀。”
这个答案来得太轻易了,闻川宇像被击中,好一会儿都没说话,不知道该说什么。忽然很安静,其实不应该的,他们身处极限运动俱乐部,理应很吵,但闻川宇听不见。
他眨巴眼,只看见眼前的陈览今,仍温和地微笑着,一错不错地看着他,好像可以把他看穿。
又在思考得不到答案的问题了闻川宇,又笨,他好像不是小狗,他是那个飞盘,在两个答案间来来回回,做无用功。
可以让他停下来把他握在手里吗,会牵绳也会接飞盘的人类陈览今,拜托你。
闻川宇难得沉默,表情又隐约有些不对劲,陈览今以为他是担心自己无聊,又说:“没关系的,守什么?摆台?是放赞助商广告的台子吗,听起来挺有意思的,我和你一起吧。”
“是放产品的那种,”闻川宇寄生在飞盘里的灵魂又因为陈览今的问句回到人类的肉体里,他像面对甲方、同事一样详细解释,但这次不是为了说服谁以获得某种利益,仅仅是因为和他说话的人是陈览今而已,“这次晚会的赞助商是酸奶,我们弄了个放酸奶的台子,路过可以试喝,也可以玩小游戏领酸奶什么的。”
“嗯……那我可以不玩游戏就领吗,黑箱操作?”陈览今问了个让人有点儿意外的问题,闻川宇原以为他不会开这种并不那么守序的玩笑,毕竟是在问愿不愿意做狗的时候会回答想做人的小正经。
而心甘情愿做狗做飞盘的闻川宇本人毫无底线,一点儿没犹豫地回答:“可以。而且晚会开始了应该就没什么人了,如果无聊的话,我们可以悄悄跑路,让学弟学妹在那儿看着。”
陈览今看着他笑:“那就不无聊,我会去的。”
其实无论如何都不会无聊的,只要是和闻川宇一起,做什么事情都不会无聊,但这件事陈览今不会告诉他。
陈览今只会拍拍他的手,说:“一直说酸奶,有点馋了,我们一起去那边的贩卖机看看有没有卖酸奶吧。”
没有酸奶,闻川宇比陈览今更感到遗憾。为了满足陈览今的愿望,他还想叫个外卖送来,连外卖app都点开了,又被陈览今拦住:“我有点饿了,再玩一个项目就走吧,一会儿我们自己去买就行,素材应该拍够了吧?”
闻川宇把他们先前写的素材清单拿出来,一行行确认过没有遗漏,把单子和设备都一起装回包里:“拍够了,走,最后玩个你最想玩的,玩完我们就去吃饭。”
决定权交给陈览今,毕竟闻川宇玩什么都会很高兴。而闻川宇万没有想到,在数个体验过、没体验过的项目里,陈览今竟然选择了他最意外的那个。陈览今说:“那我们再去玩一遍那个荡绳吧。”
闻川宇愣住了,往双人荡绳的方向指了指:“荡绳?那个荡绳吗?”
陈览今点头,语气很确定:“对,荡绳。”
怎么会是荡绳呢,后天见!)
不要。
十二月走到后半截,陈览今桌上的日历只剩最后的薄薄几页,而学校书店上了新一年的日历。用塑料膜裹着,反着天顶上射灯的光,要晃好几下扫描枪才能结账。书店的收银员懒懒散散的,仅仅是从桌柜下拿纸袋、拆开、装入这样的简单流程都花了好久。不过陈览今不急,把手机塞回口袋,手就没再拿出来,插着兜和闻川宇聊闲天。
比起陈览今这种爱用日历的人,“年末”对于闻川宇的实感并不那么强,更多是接踵而至的“总结”相关事项。学生会的跨年晚会他须参与筹备,期末考试的具体安排也发下来了,这段时间比以往都要忙一些。
除去上课、开会以外,他大多时候都待在图书馆,未必真的在温书,但也总磨蹭到闭馆铃响起,再去心理学院楼下接陈览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