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说着,蹙眉瞥向自己的手、那只方才扼住瑶光脖子的手。
“你的命,卑不足道。”
这句话似一道咒语直击瑶光的心房,她低下头,低声喘息,等待段怀悯的发落。
可最后却什么也没等来,只听得男子脚步远去以及珠帘相击的清脆之音。
良久,瑶光才意识到段怀悯已经离开了。
脖子依旧很痛,她用手支撑着极为缓慢地站起。转身抓起书案上的紫砂茶杯往口中灌去,这杯茶是她写字前为自己斟的,余温未散。
茶水顺着喉咙而下,温热感在五脏六腑蔓延。
这是……活着的感觉。
瑶光垂首静默地盯着书案上压在镇纸下的麻纸。
上面一行字婉然芳树沐若清风,瑶光放下茶杯,无力地苦笑。
她尽自己所能做了一切可以做的,烛火毁面、偷偷在药膏里加盐水……
可最后还是逃离不掉死在帝王榻上的命运。
瑶光轻念出麻纸上的字:“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
她要靠自己活下去,绝不能什么也不做。
从头上取下一支银簪,尖部极钝。
纤细的手握紧银簪。
为了活下去,她必须尽自己一切所能。
。
神狩三十一年,九月初十,霜降。
豺乃祭兽,草木黄落,蜇虫咸俯。
已是申时。
大景皇宫内的宫道上,漆木描金雕花马车缓慢地前行,马车四周缀满铜铃铛,据说有九九八十一只。
行至处俱闻得叮铃之音,凡闻者皆行三跪九拜之大礼。
马车内是大景朝新的神女,她将步入万朝殿,受世人香火、予万民恩泽。
吉时已到。
马车在万朝殿前平稳地停下,帘子被宫人掀开,从中徐徐走下一名少女。
少女云鬓高绾,发髻簪一支鎏金鹤纹金簪,鹤喙衔一串东珠,流光熠熠。
她着银朱色织锦曳地望仙裙,在寒凉的晚秋里分外耀目。她神情肃穆,无悲无喜,凝脂般的脸上点染曲眉,清眸流盼,望之若月中聚雪,恍似从画卷里走出的巫女洛神。
眼前是琼楼金阙,瑶光抬眸望着牌匾,万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