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母妃……母妃扑到她的面前!将她揽进怀里,抱紧了她!
懵懂的情绪倏然像是烟火般炸开,尔允置身在冥妃的怀抱里,忽然就泪如雨下,再也忍不住地发泄出所有?积压的情感?。
“母妃!母妃!”就像是一只离家多年受尽风吹雨淋只能在荒郊野外露宿的小鸟,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被大鸟的羽翼覆盖在身下,这一瞬,她觉得一切都值得了,过往的种种苦难,亲人之间的怨怼和不理解,都已像是散去的烟尘,再也困扰不到她了。
尔允就像是将离家在外的所有?苦难一股脑倒豆子般倾诉,不断地说着:“母妃,是我不好!我还以为您怨恨我,不愿认我了……我同殿下去北海之底将父君接回来,与您重聚。我还想这样您是不是就愿意见我一面,不再那么恨我……”
冥妃听?得一颗心?像是被刀子扎了一样,她怨得是自?己!怨自?己保护不了女儿,还让女儿承受这么多。
她不禁松开尔允,用双手捧起她的双颊,哭着解释:“我没有?怨你,错的是我,是母妃不好!母妃才是那个坏人!”
冥妃上下左右打量着尔允,就像在看一个容易碎掉的瓷娃娃,“尔允,你让你哥哥为你改变真身和元神,你是怎么捱过去的?现在还痛吗?有?没有?后遗症?”
“没有?,母妃,我很好,”尔允抽泣着笑开,一滴泪水流进她的唇角,她的笑容就像是冥河中?萤火般的星辰。
司徒无?愿看着母女二人,也不禁老泪纵横。他坚定走?上前来,展开双臂,将他们两个一并收在怀里。
他的爱妃,他的女儿。
当年,便是他们夫妻二人一起,为这个天赐的女儿起了名字。
花容尔雅,允德允行?。
她从没有?辜负过他们的期望,相反,是他们都亏欠她。
女儿,是他们的骄傲!
曼珠沙华愉悦地摇曳着,司徒重云穿着一身雪白?色的长袍,披着一段赭石色的狐皮披肩,淡烟纹缟色的六合靴从花间踩过,发出比往日要轻盈的沙沙声。
他来到近处,先向着昙清施礼,接着与昙清一样,将目光放在相拥的三人身上。
苦尽甘来,云开雾散。
他们一家人,终于能幸福的重聚了。
而他明亮的双眸和唇角的笑容,都证明着从前那个意气风发,像是斑斓的色彩一般鲜活的司徒重云,回来了。
良久后,司徒无?愿松开冥妃与尔允。
司徒无?愿和冥妃一起上前,向昙清行?大礼。
“两位不必如此。”昙清托起他们的手臂,不让他们跪在自?己脚下。
司徒无?愿感?慨万千,怎样也不能平静。他激动地说着,他的眼神与口吻,都有?一种浓烈的宿命感?,感?染着在场的所有?人:“多谢殿下,多谢……臣就知道?,殿下一定会守着承诺,多谢殿下一直护着尔允。”
尔允也心?绪起伏,根本?没有?办法平静。她不禁看一眼昙清,眼中?泪光点点,情谊和宿命的感?觉交织在她如水的眸中?。
她这个样子,司徒无?愿和冥妃一看就能看出来她与昙清是怎样的关系。冥妃不禁张了张眼睛,有?些吃惊,却?更按捺不住心?中?攀升出的惊喜。
不等冥妃问?出来,昙清就礼貌地回复司徒无?愿,温润如玉,他的一举一动内敛而洗练:“冥帝不必如此,这都是孤该做的,反倒是孤有?一件事,想请求冥帝与冥妃。”
冥妃呼吸一紧,已经下意识猜出昙清要说的是什么。
昙清向二人躬身施了一礼,道?:“孤想要尔允,做孤的太子妃。”
闻言,尔允的呼吸也一紧,不禁捏住昙清的袖角,“殿下……”
昙清是怎样的人,尔允是知道?的。为着一个承诺,他千年不改初心?;为了护住上下两界平安,他誓死荡平魔域。这样的人,对她说喜欢她,那必定要明媒正娶,奉若掌珠。
这些,不需要特意去解释,尔允都是知道?的。
她只是觉得,自?己配不上殿下。殿下是这世间最优秀、最光风霁月的男子,他是让人心?悦诚服的储君,是荡平魔域的战神,是铲除凶秽的持剑人,很快就是这九天四海新的统治者。
自?己却?是……纵然已经洗冤,可她毕竟是嫁给过柏誉的,册封帝子妃的仪式前些日子刚办完。
她能配得上殿下吗?
以前哥哥总与她讲的,说不知有?多少神女仙子仰慕着殿下,想要侍奉他,哪怕是做个侍妾也好。只是殿下眼光高?,很难有?入他眼的,才一直未曾娶妻。
天帝已为太子殿下办过好几场选妃宴,恨不能把有?头有?脸的神女都请来,哥哥说,那场面可有?意思了,奈何次次都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也挺可惜的。
彼时尔允只是听?着有?趣,自?己心?里亦是敬仰殿下的,可今日……她茫然地望着昙清,心?里酸酸的,眼中?滋生出的落寞像是蝴蝶洒下的磷粉,轻轻地散开。尔允没有?信心?能够堂堂正正并肩站在殿下的身侧,做他的太子妃。
她怎么这样患得患失了……
然而昙清只是温和地看着尔允,他抬手抚过她的鬓角。他的手指在擦过尔允眼角时,那其中?蕴含的温柔与鼓励,热热的钻进她的皮肤里。尔允怔了一下,痴痴看着昙清。
他琥珀色的眸中?,尽是对她的鼓励和肯定。被这样的眼神看着,不知怎的,尔允胸中?的酸涩和胆怯一扫而空,心?中?忽然就像是升起了一轮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