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来二去的,两个独来独往之人倒也成了朋友。他印象中的顾平玉就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惯会装病扮可怜,七转八拐的小心思多的都快装不下了,跟这将门之府直来直去的行事作风格格不入。可现在这恍然间就突然变了个画风,着实让他惊讶不已。他好像终于透过皮相,看到了藏在这人心底的一点真模样。飞叶心底各种念头打转,但自个儿冷漠酷哥的人设不能崩,于是随即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模样,点了点头,又扔了个白瓷瓶,翻身从窗户走了。“切,又拿零嘴打发我。”顾平宁收好舆图,转身罗列起要带出门的物品清单。之后的日子突然变得忙碌起来。她访友回来的姑姑听闻出游之事哭湿了她三件衣裳,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五公主隔三差五登门,被阿玉日日念在嘴边的阿淮快马归京,而她家哥哥,也终于带着满腔壮志和包袱,迈入了秋闱考场。今日是秋闱的最后一日,嘴上满不在乎心里却总是记挂着的顾大将军带着妻女去接儿子。顾平宁原也想去看看自家哥哥,可奈何为了借口养病顺利出游,平宁县主缠绵病榻的消息早已经传了出去,她实在不好现身人前,只能独自无趣地呆在顾府内。说起来飞叶那家伙自从那天跳窗走了后就再没出现过,红缨又只会说好好好对对对,害的她连个一同规划出游路线的商量对象都找不到。顾平宁无聊地翻着已经看过两遍的游记,神色疲懒,惺忪的睡意一点一点爬上眼皮。恍恍惚惚间仿佛有一点银色在她的眼前落下,就像是在艳阳下反光的一抹春雪,又恍若千年寒潭里溅起的一片水花。睡意在陡然间消失无踪,顾平宁猛地睁开眼,清楚地看到一只指甲盖大小的银色蝴蝶轻轻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此物她见过。在她去年生辰之时,飞叶曾用这稀奇漂亮的玩意儿来哄她开心。这蝴蝶通体银白,双翅轻薄透亮,宛若天下最能干的巧匠用白玉雕琢而成,故此得名玉蝶。可飞叶介绍的时候,却提到了它另一个名字,引踪蝶。顾名思义,这种蝴蝶可以用来引路追踪。这引踪蝶可并不常见,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此?又为什么停留在她手上?会是,飞叶遇到什么事情在向她求救吗?顾平宁吩咐红缨取了软鞭,主仆二人一路跟上轻飞曼舞的引踪蝶。“小、小姐,这怎么好像,是去公子院子的路?”红缨也是知道这小蝴蝶的,此刻心里满是疑惑,“小姐会不会是您猜错了,飞叶公子总不可能是在公子院子里吧?”顾平宁却想起这些日子来,母亲最先同意她出游,父亲虽未明说却也默认了,阿玉更是积极地帮着研究各处风土人情。唯有她的哥哥,从未停止劝说她放弃出游的念头,知道秋闱前两日才消停了。她原以为是自家哥哥见规劝无望放弃了,可现在看来,这一贯玩心黑的顾家公子,没准这一次是将手段使到自家妹妹身上了。顾含光的院子在顾府的最东面,紧挨着一大片的竹林,最是幽静清雅。门口的侍卫甚少见到这位不爱出院子走动的大小姐,乍一看到愣神片刻,才急急忙忙行礼。“哥哥上回从我那里错拿了一本游记,我今日过来那回去。”“公子不在,这……”侍卫有些为难,按理说院子主人不在,他们是应该放任何人进去。可问题是这位大小姐不是别人,那可是整个顾府捧在心尖尖上的宝贝疙瘩。更不用说他们家公子,那股子恨不得网罗尽天下珍宝哄人开心的劲儿,他们看在眼里,心里都亮堂着呢。“怎么,哥哥的院子我不能进去吗?”顾平宁笑得温和,语气里却意外坚持,“那我等哥哥回来吧。”侍卫哪敢让这位大小姐等在院门外,要被风吹着了冻着了,他们公子知道怕不是要心疼死,于是连忙恭敬道:“小姐说笑了,小姐您请进。”引踪蝶在阳光下亮的几乎看不见身影,顾平宁跟着它的踪迹,停在了院子最角落的一座废弃柴房门前。“小姐,飞叶公子真的会在这儿吗?”顾平宁的脸上褪去温和的笑容,面无表情地冷冷道:“在或不在,进去看不看不就知道了?”废旧的柴门被缓缓推开,被困了四天的飞叶形容狼狈地被绑在柴堆上,听到声音终于撩起眼皮看过来,半嘲道:“你家哥哥还真是好本事。”顾平宁难得见这人的面瘫脸上露出表情,闻言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一边给人解绑一边回怼道:“你也是好本事。我哥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没阿玉一半好,怎么就将我们武功高强的飞叶大侠折腾到这般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