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宋时桉现在是犯了事的官奴,卢正衡身为范阳卢氏的嫡系子弟,明面上不能跟他有太多来往,否则有可能会给卢氏带来灾祸。
只能借助郑艺这个中间人来传递信息跟东西。
宋时桉点头道:“我知道了,多谢舅舅告知。”
卢正衡这家伙倒是个上道的,晓得自己一个当人赘婿的,手里没有银钱买这些绘画所需的物什。
就算姜椿肯替他买,也只会买最廉价的,用这样的物什画出来的画,会让卢正衡一口老血吐出来,直呼暴殄天物。
由他来提供纸笔颜料画纸的话,就能避免出现这样的尴尬。
还能帮姜椿省下不少钱。
简直就是皆大欢喜。
*
姜河驾车去送郑艺,以他舅的脾性,毕竟会留妹夫在家吃晌饭,所以姜椿只需要填饱自己跟宋时桉的肚子就行。
听来简单,但独轮车上被塞得满满当当的,有的厨具跟食材在上头,有的却被结实地压在最底下。
以致于她想优先将灶房里的物什归位都不可能,只能从上到下按循序卸。
这很需要耐心。
但显然姜椿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儿,先前是被逼无奈,如今时过境迁,身上没了压力,她才忙活一会子就开小差。
她走到坐在马扎上闭眼晒太阳的宋时桉面前,故意站在太阳的方向,挡住他的光。
宋时桉听到动静,睁开一双凤眼,疑惑地挑了挑眉。
言下之意:你不赶紧去归置行李,跑自己跟前来做什么?
姜椿从钱包里掏出那一沓银票,伸手递到他面前,说道:“这五百两银票名义上是赔给我的,其实是给你的,我也不贪你的,你自己收着。”
宋时桉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他的确需要银钱,旁的亲人倒罢了,堂妹被卖去青楼,他如何都得将人给赎出来。
但这银钱是姜椿的,五百两对她来说可不是笔小数目,他还不至于贪她的。
大不了回头他再画一副画,高价卖给卢正衡。
横竖已经开了这个头,卖一副跟卖两副又有何区别?
重活一回,他已经不是前世那个清高孤傲的他了。
如今的他,可是个能为了五斗米折腰的俗人。
而赎堂妹的事情,说急也急,说不急也不急。
说急是因为青楼毕竟不是什么好地方,堂妹一个大家闺秀,在里边待得时间越久,于她的名声越不利。
说不急乃是因为她今年才十四,尚未及笄,还没到接客的年纪,如今正跟着楼里的教习学本事,暂时能保得住清白。
最关键的是,他现在身子骨还虚弱,而堂妹又被卖去了距离齐州府十分遥远的绍兴府,即便他现在攒够一千两银子,也没能力千里迢迢跋山涉水地前去赎人。
不自量力的结果,很可能就是人没赎出来,自己也丢了性命。
所以眼前这五百两银子,于他来说意义不大。
他淡淡道:“刘老太爷话说得很明白,这五百两银子是给你压惊的,你收着便是了,给我做什么?”
顿了顿,他冷笑一声:“难不成你又想休夫?”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姜椿倒是反应过来了,立时掐腰,大声指责道:“你还敢提这个,我还没跟你算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