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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说说你想怎么死(第1页)

===醒来(“说说你想怎么死”)===马车第二回停下的时候,鱼肚白的天已经变成浅白,日头也缓缓穿过云层,破出一道金光。江晚吟明明解了药,却觉得好似还没解药似的。伏在陆缙膝上,全靠他双掌托着,才没化作一滩泥流下去。匆匆收拾了一番,她指尖还是软的,后面的带子怎么也系不上。江晚吟抿着唇,任由他帮忙,又懊恼自己一时昏了头,光天化日之下竟被蛊惑的做出如此行径。一回头,却见陆缙神采英拔,目光熠熠,比昨日精神还要更好。收拾完,陆缙捋了捋她额角汗湿的发,问道:“自己能走吗?”“能。”江晚吟环顾四周,低低嗯了一声。“那刚刚怎么一直说‘不行’?”陆缙笑。江晚吟脸颊微烫,抬眸微微瞪了他一眼。陆缙笑了笑,没再继续逗她,拍了下她后|臀:“行了,时候不早了,去吧。”又是极煽情的一声,江晚吟拧着秀气的眉,却又敢怒不敢言。她往下扯了扯衣摆,鬼鬼祟祟的下了马车。康诚早已站的远远的,江晚吟也不敢多看他,进了侧门,她做贼似的,拉低了白狐裘兜帽,低着头悄悄从小径上往水云间去。直到确认那背影消失,陆缙方放下了帘子,吩咐康平换一个门进去。长公主早起时果然叫了江晚吟过来询问。陆缙实在太过熟悉长公主,连长公主的问话都猜了十之八九,提前教了江晚吟话术。江晚吟按着他教的一一作了答,只说是怕让陆文柏瞧不起才不肯跟他走,去医馆时试了几味解药,刚好碰到了一种,遂解了药。长公主自然不可能拿药去试试真假。陆缙的说辞又同她一样,长公主一向最知道他的秉性,闻言便没追问,只是拉着江晚吟的手有几分愧疚:“此事说来也怪我,若不是我替你安排了相看,你也不会差点出事。昨日安平来告知我的时候,我这一整晚都没阖眼,可你昨晚吃了药需要静养,我便没去搅扰,这一早才叫你,你不会怪我吧?”江晚吟赶紧摇头:“去酒市是我自己答应的,且此事实属意外,我感激您还来不及,又怎会责怪?”“你这孩子,一向宽厚。上上回是宛宛落水欠了你,上回因着红莲教的事是你长姐害了你,这回相看出了差错,我又差点误了你。我明明是想好好补偿你的,怎么一来二去的,不但没补偿,反倒愈发害了你?”长公主揉着眉心,甚是头疼。江晚吟闻言也觉得波折,又有些心虚。说到底,此事还是因着她相替,若是她不曾来上京,后面自然也不会有落水,不会被长姐推下去,更不会因一时赌气去相看。因果循环,一环扣一环,江晚吟也怪不得谁。只是前两回还能找到缘由,这回的酒……着实有点蹊跷。她抿了抿唇,一时也想不明白,陆缙又说交给他查,她便简略地道:“大约只是意外吧,您不必多心了。”长公主一向养尊处优,所有人从来都是敬着她重着她,压根不会有人想害她。嫁到公府之后,她每日看戏听曲,办个家塾,教养教养族内的小姑娘,博个贤名,日子过的顺风顺水。她这辈子,唯一的不顺便是长子早夭。但此事,也不过是意外。是以她自然不会想到江晚吟这事会是人祸,只安慰道:“无事便好,今儿一大早,陆文柏便来了立雪堂,你对他,意下如何?”江晚吟听闻陆文柏来了,心口一紧,只道:“这几日劳您费心,但我同陆堂哥并不合适。”“为何?是他有哪里不好?”“不是,是我配不上他。”“可我瞧着陆文柏对你倒是颇为满意……”江晚吟却只低着头,不知该如何解释:“总之,我们不合适。”长公主见她执意不肯,叹了口气:“那便算了吧。本来二房对你也有些意思,可你不利子嗣,便也作罢了。我瞧着,你还是先养好身子要紧,若是能治好,日后未必找不到比陆文柏更好的。”长公主不过随口一说,但这话落在江晚吟耳朵里,瞬间把她浇熄。对啊,她怎么被冲昏了头脑,忘了子嗣的事呢?甚至连长公主本人,当年因着不利子嗣都免不了受流言非议。她又如何能避免?且陆缙又是长房独子,比之陆昶更要受看重。江晚吟顿时觉得果报来了。她这些日子犯的错,终究还是要她自己偿还。便是陆缙答应,长公主同老太太也不可能答应。江晚吟没再多说什么,只低低地应一声:“我明白的,此事,暂且随缘吧。”长公主一时也没想到比陆文柏更合适她的人了,她不利子嗣,这婚事上注定困难,便叹了口气,出了门,江晚吟又同陆文柏道了歉。陆文柏也并未勉强,只笑了下:“昨晚我仔细回想了一番,发现是我太蠢钝了,你在人后一贯唤我陆堂哥,偏偏到了陆缙面前时,唤我的是文柏哥哥,这般明显,我早该看出来的。”“有吗?”江晚吟垂着头,尚不知自己如此明显。“你不用觉得抱歉,情爱这种事,万般不由人。我大约没同你讲过我的亡妻。她嫁过来时,我并不知她心里有人,后来临产前,她刚好听闻心上人病故,急火攻心,早产血崩,一个时辰便没了。我虽是太医,却治不得心病。”江晚吟顿时觉得更难堪。陆文柏却笑:“我并不是要你歉疚,只是突然想起来罢了。再说,渊停兄应允将我引介给太后,对我的仕途大有裨益,算起来此事,我还该感激你。只是……我也要劝你一句,你太过单纯,进了高门未必是好事。”江晚吟心思敏感,很敏锐的捕捉到了陆文柏的字眼。他用的是“进门”,不是“嫁进门”。看来,在他眼里,她同陆缙也是万万不可能的,所以好心的劝她不要做妾。“我都懂。”江晚吟答应了一声。陆文柏却觉得她不懂。陆缙那样厉害的人,她恐怕被拆骨入腹了,都不知自己是何时落入的陷阱。不过糊涂有糊涂的好,有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他无声地笑笑,缓着步子扬长而去解决完桃花醉的事,回了水云间,江晚吟昨晚的情|热又冷却下来。他们说的都对,除了情爱之外,他们之间还有太多的阻隔。子嗣,身份,以及……裴时序。每一个,都不是轻易能解决的。江晚吟略有些心烦。且她始终说不出口哥哥的事,对他也心怀愧疚。算算日子,还有半个月便到了她和裴时序当初定下的成婚之日了。江晚吟撕了一页挂在墙上的历纸,只是想,不管陆缙如何,哥哥的仇她是必报的。便挑在本该成婚的这一日揭穿吧。到时,一切是是非非都做个了结。至于陆缙………对她来说,实在是太过虚无缥缈的事。江晚吟揉了揉眉心,暂且不去想,只叫了水沐浴。然这回实在太过,她忍着尴尬擦洗了几回,还是觉得里里外外都填满了他的气息。

前院书房陆缙听着康平的回禀,眉宇间微微沉着。今早一回来,康平说他们走后不久,便从酒楼里搜到了桃花醉的解药,说是一时不查,采买的人偷偷买进,打算暗暗的卖给客人,没曾想,上错了桌,误给了江晚吟。这事倒也常见。只是放在江晚吟身上,接二连三的出事,却是让人不得不怀疑了。她一个刚入京的同旁人无甚交集的小姑娘,怎的如此命运多舛?唯一有仇怨的江华容,如今还在被禁足,且没有最后撕破脸,想来她的手也不至于伸的这么长。若是人祸,还有谁呢?陆文柏?不对,他同江晚吟正在相看,且家世清白,又是他母亲找的人,即便不成,也做不出这种事来。剩下的……当日在场的,就唯有安平了。安平对他似乎尚未死心,若是洞察了他的心意,也不是没有动机。但她,会吗?若是连江晚吟一个庶女,且是他的妻妹,她都容不下。江华容如今名义上还是他的妻,安平想必更加容不下。那江氏突然被掳走的事,她有无参与?可江氏又分明是被红莲教掳走的……陆缙食指搭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叩着。平南王镇守西南,绥州从前是他的辖地,去年西南土司叛乱他方被调离去镇压。虽离开了,但这些年他同红莲教打了不少交道,负了不少伤,也立下不少功劳。红莲教却并未被剿灭,势头极猛,一度出了绥州,甚至已经到了上京。打的还是弥勒下生的名义。虽说朝廷视其为邪|教,但在百姓尤其是底层中间,红莲教却是帮他们惩恶扬善,出了一口恶气的义士。且因着其教义普世,这两年,绥州当地的教徒越来越多,去一任宣抚使,便被刺杀一任,张狂至极,无法无天,是以圣人才派了他一个武将去绥州。他接了任命没多久,安平便回京了。安平,红莲教,江氏……这其中,又有何联系?陆缙靠在椅背上,千头万绪。一切都是他的猜想罢了。那日毕竟是酒市,三教九流,是非极多,本就容易生事。也许,江晚吟此次的事,当真只是一次意外。但陆缙一贯心思缜密,无论是不是意外,在林启明顺利回京之前,江晚吟最好不要出风头。上回江华容托他将抄好的佛经送给祖母,他并未答应。但她不知用了什么方式,还是送过去了。这几日祖母又在借着陪她礼佛的事,试图将江华容提前放出来。解禁是自然不可的,但江氏被休已成定局,倒不如拉出来替江晚吟挡一挡箭。正好,也能试一试安平。陆缙敲了敲桌面,手指一收,让康平去了披香院一趟。应允江华容后日可出门陪老太太去护国寺礼佛。想了想,他又打算把江晚吟也带上。净空已经回来了,正好让他替江晚吟看看身子。且这孩子来了上京这么久,一直被圈着府里学规矩。但毕竟还是个小姑娘,也该带她出去玩一玩。平南王府安平同国公府走的虽近,但她一个尚未出阁的小娘子,也不可能在那里待上一晚。很多事只能从长公主那边探听消息。当听到江晚吟拿到了解药的时候,她着实松了口气,幸好没阴差阳错撮合了他们。紧接着,她又听闻陆缙应允了江华容出门同老太太礼佛,顿时又清醒过来。发觉自己先前太过感情用事。便是陆缙喜欢江晚吟又如何?在他们这群人眼里,感情不过是锦上添花,门第才是最重要的。以江晚吟的身份至多不过做一个妾。可江华容的身份是实打实的,且陆缙这般轻易便应允了她出门,想来恐怕还是想留住这个正妻。思来想去,安平决心暂时不管江晚吟,专心把江华容彻底休了才是。正在她筹划要如何入手的时候,红莲教那边传来了消息。裴时序醒了!安平听到这个消息时,既喜,又忧。裴时序是个极有手段的人,有他帮忙,她在上京行事要方便许多。可他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行事极端,尤其是对江晚吟,若是让他知道了她用桃花醉设计了江晚吟,他必不会善罢甘休。然这坛桃花醉,她正是通过红莲教拿到的。此事,怕是瞒不了他。安平略有些心烦,怎么一个、两个全栽在江晚吟身上了?勾栏的据点都被拔了,裴时序一行又换到了商行,外头是布行,里面另有乾坤,是一处二进的院子,叠泉理水,窗边还栽着一株藤萝。只是已是秋日,藤萝半残,黢黑的枯藤活像是死人手,颇煞风景。狡兔三窟,安平也不意外他在上京还有这样一处周密的地方。只是刚进门,她便被吓了一跳。只见贺老三被架着拖出去,手臂还在滴血。再一看,那小指似乎没了。想来,大约是为着不小心推了江晚吟坠崖的事。安平心里一悚。这人对着自己的手下都如此狠,桃花醉这事恐是没那么容易过去。不过她毕竟是郡主,料想他也不敢公然对她动手。于是安平仍是从容的进去,绕过隔扇,扑面一阵浓重的药味,屋子里的火炉更是生的足足的,叠着浓浓的沉水香,蒸的人有些喘不过气。安平被闷的捏着帕子掩了掩口鼻,正欲寻一寻裴时序的身影。刚踏了一步,脚底忽然踩到了一个圆滚滚的东西。一低头,仿佛一根断指。安平一阵恶寒,提着裙摆便往后退,刚退了一步。脖颈上忽然一凉。抵上了一柄雪亮的匕首“说说,你想怎么死?”裴时序刀尖一抬,挑起了她下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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