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侯片刻愣神:“萱萱,你知道为了这一天,我们准备了多久,付出了多少努力?”
他压着怒气,忿忿道:“是皇上,他抢走了你娘。我已经错过了一次,不可能再错第二次,我不能让你娘失望。”
沈青黛垂下头,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你是为了她,还是为了你的野心?这些年,为了这不切实际的野心,你们杀了多少人?魔窟里的那些姑娘,卓侍郎,他们何错之有?你们踩着这么多无辜之人的尸体,企图登上至高之位,可曾有过一丝悔恨?”
靖安侯毫不在意?,依旧慈爱地望着沈青黛:“你有慈悲之心,懂得怜惜弱小,这没?什么不好。看到你如?此?善良,爹内心也很?欣慰。只是萱萱,这世间?本就是不公的。自古成王败寇,哪个帝王手上没?有沾染鲜血?你若不喜欢,爹不让你看到便?是。明?日,你只需静静地等着,事成之后?,我带你去见你娘。”
沈青黛见说不通,长叹一声:“你口口声声说,为了一家?团聚,可那个人是贵妃,你要如?何与她在一起?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儿子,为了那个至尊之位。即便?事成,上位的是她的儿子,他岂会?容得下你?万一……事败,你可有替周方展想过,你借他的名义调动禁军,让他如?何自处?”
烛影摇曳,靖安侯盯着跳动的灯火,仿佛又看到那个河畔烟柳下,手持长笛一脸清愁的姑娘。
他缓缓抬头:“我们计划周详,不会?失败的。至于其他,你娘她会?处理的,我相信她。当初是我不告而别,我不能再辜负她了。”
沈青黛一颗心像地上的茶杯一样碎落成片,她缓缓闭上双眼。
“我累了。”她声音缥缈的似漫天的飞絮,穿过书房,飞过墙外,缓缓消散在清秋之夜。
靖安侯轻声道:“好,我已经命人收拾了房间?,换了最柔软的被褥,这就派人送你回去休息。”
夜静无声,沈青黛抓紧锦被,一滴眼泪无声滴落在枕上。
过了今夜,她一定要彻底忘了他们。
***
沈青黛一夜无眠,待第二日天色微亮,自若地起身洗漱。
靖安侯备了一桌饭菜,见她走近,亲自替她将椅子拉好。
“他们说你想同我一起用早膳,我很?欣慰。只是爹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随便?凑合了一下,你看看有没?有你喜欢吃的?”
沈青黛端起肉粥,搅动了几下,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靖安侯全?然不顾,也跟着喝了几口。
喝完肉粥,沈青黛放下碗勺:“今日是贵妃的晋封大典,我也要去。”
靖安侯手上动作一滞,笑道:“萱萱,今日宫中有点乱,你还是待在家?里的好。你看,你哥哥都在家?呢。”
沈青黛笑得灵动乖巧:“你不是说,要我们一家?三?口团聚吗,这么重要的日子,没?有我的参与,岂不是缺憾?”
她站起身,转了一圈:“方才侍女替我换衣服的时候,已经搜过了。靴子里的软刃,还有衣袖中的百花针,都已经被拿走了。你放心,我现在手无缚鸡之力,对你们造不成威胁。”
靖安侯还在犹疑,沈青黛歪头道:“怎么,这个小小的要求都办不到?大不了一入皇宫,你就点了我的穴道,找人看着我,怎么样?”
靖安侯想了想,终是应了下来。
临行前,靖安侯亲自去周方展卧房查看,见他依旧昏睡着,又叫来十余名侍卫将卧房围得铁桶一般,加强防守,才放下心来。
沈青黛靠在门边冷笑:“侯爷既如?此?不放心,怎么不干脆连他也杀了,岂不是高枕无忧。”
靖安侯温和一笑:“萱萱,他是你的哥哥,不可再胡言。”
沈青黛冷哼一声,走出门外。
梧桐掩映下,赵令询一身青衣立于树梢,仔细地盯着靖安侯府的一举一动。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熟悉的身影跨过正厅,穿过游廊,走出了大门。
马车停在门外,静安侯很?自然地伸出手,亲自去扶沈青黛。
沈青黛身形顿了一下,她知道,赵令询就在附近。她想回头看,却还是忍住了。
马车碾过御街,缓缓停在宫门口,靖安侯先下了车,伸手去接沈青黛。
她无视靖安侯伸过的手臂,从车上跳了下来:“你不准备点我穴,或是捆着我吗?”
静安侯眼带愧疚:“萱萱,不要怪爹。”
沈青黛心下奇怪,正想他为何会?这么说,突然喉咙一阵痛痒,忍不住咳了起来。待止住了咳,她才发?现,喉咙已经不能发?声了。
她狠狠地瞪了过去,无比悔恨自己太大意?,竟然喝了他递过来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