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功课这般紧张的吗?连春社都不放假?”白从章有些诧异,春社可是连国子监都会放假的呢。
“夫子说寸阴尺璧,得难失易,应该抓紧每寸光阴多读书。”白泽琰吃饱了,站起来行礼,“爹、娘,孩儿去书院读书了,去晚了夫子要发火的。”
“如此早?”崔氏望望外面刚刚大亮的天色,心疼,“书又一时半会儿读不完,我儿莫要累坏身体。”
白从章有些不赞同地瞥了妻子一眼:“这叫什么话?书当然读不完,所谓学海无涯嘛,但越是学海无涯,越应该加倍勤勉,一天之计在于晨,夫子让孩子们早去读书也是为了他们好。”
“况且当初咱们送泽琰去这正气书院,不就是因为书院的卢夫子治学严谨,一丝不苟的态度吗?”
“行行行,我说不过你,左右你们父子都辛苦,就我一个妇道人家在后院整天无所事事呗。”
崔氏给儿子整整衣服,心疼地摩挲他手腕,这孩子是日渐瘦了。
“无所事事多好啊,我可是瞧着夫人脸颊丰满,头发乌黑,还是咱们初见时的娇憨模样。”白从章眉眼带笑望着自己妻子,这富贵无忧的样子,让他很有成就感。
“多大年纪了还娇憨,没个正经!”崔氏红了脸,佯装生气,“孩子还在这儿呢。”
白泽琰笑笑,眼神明亮有神采:“阿娘脸儿圆圆,温柔又好看,书上说这叫珠圆玉润,有福气呢。”
崔氏乐得合不拢嘴:“哎呦呦,今儿是什么日子?父子俩一个赛一个嘴甜,行了行了,快上学去吧,老爷也别吃了,该上衙了。”
一家人正说笑间,突然传来一阵擂鼓之声,那咚咚声声若雷震,惊掉了白从章手里的汤匙。
他忽的站起来,惊诧道:“这是……鸣冤鼓?”
鸣冤鼓响,必是有大冤情,白从章当即迈步往外走,半路遇到前来报信的衙役,急急问道:“可是有人击鼓鸣冤?”
“回大人,正是!”衙役回道。
“是男是女?可带入大堂?”
“是百花洲上吴家宣纸的少夫人,看起来有点……”衙役不知该怎么形容,“大人还是去衙门口看看吧!”
擂响鸣冤鼓的正是杀了楚山容全家的罪魁祸首小萍。
她一边将鼓敲出巨响,一边惊恐地流眼泪,一边又不受控制地将自己如何恩将仇报杀掉楚家一家,又如何代替楚山容嫁入吴家的事竹筒倒豆子一般讲了个明明白白。
“我有罪!我杀了人!我要自首!”
一路跟来的吴鹏跟几个家丁皆是面目青肿,形容狼狈,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吴鹏咬咬牙抓住了她的手:“别闹了!”
话没说完,就见瘦弱的小萍手腕一翻,轻松将又高又胖的吴鹏举过头顶,一个用力扔了出去,重重砸向旁边一棵粗壮的老槐树,吴鹏撞到树上又摔到地上,磕得满脸是血。
几个本就心有余悸的家丁见少东家摔得如此惨,更加畏畏缩缩不敢上前,小萍没了阻拦,咚咚咚擂的更起劲了。
白从章做官做了二十年,击鼓鸣冤倒是遇见几回,还从未见过击鼓自首的,当下惊疑不定,不知这状若疯癫的女子说的几分真几分假。
不过她连埋尸地都讲的清清楚楚,查也不难。
于是白知府脸一沉:“来人,将此人押入大牢,待查清后再行发落!”
***
新鲜采摘的迎春花洗净捣碎,加入蜂蜜腌渍一个时辰,半壶荔枝酒与半壶春日溪水同煮,喝时加入迎春花蜜,名曰春信荔枝醉。
城南会仙楼,靥娘一手托腮,一手往盛了迎春花蜜的杯子里倒酒,酒香与花香一碰,清冽甘甜的味道便溢出来,她放下酒壶提起茶壶,依样给对面小道士倒了杯蜜茶,一大一小两个人盯着对面齐州府衙。
衙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全是看热闹的老百姓,所有人的目光焦点处,是一边流泪一边自陈罪状的小萍。
丹景盯了一阵,又看看一大早就开始喝酒的靥娘,有些担心:“真的能行吗?”
“放心。”靥娘勾勾左手无名指,倏地收回一道发着淡淡荧光的丝线,那是鬼傀蜘蛛的傀儡丝,刚刚她就是通过这丝操控着小萍来击鼓的。
见她把傀儡丝收了,丹景有些不放心:“没有傀儡丝控制,她若跑了该如何是好?”
“人都到衙门口了,这么多官差还能让她跑了?而且府衙内有狴犴神力守护,傀儡丝这种东西到了里面也会失效,不若收回来,下次还能用。“她将丝线塞进绣囊,安慰道,“但我在她身上留了真言符,那个不受影响。”
小道士哦了声,端肃着一张稚嫩脸庞,继续全神贯注盯着府衙门口,因为太过专注于想听清府衙门口的官员在说什么,他两只圆润白皙的耳朵甚至动了几下,靥娘看得有趣,伸手在他耳边打了个清脆的响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