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声令下,在座宾客纷纷应和着举杯,靥娘单手执杯,皱着眉头看了阵子,轻声问:“这老头谁啊?”
“齐州只有一位国公,年近八十,深居简出,若我没猜错的话,应当就是这位了。”丹景压低声音回答她,“扈国公赵辽。”
靥娘恍然,之前倒是听君莫笑跟白泽琰提起过几回,说这位扈国公身体不好,常年卧床,今日怎的跑出来了?还带着一身死炁,好好一个荷花宴都变阴沉了。
那边扈国公赵辽三杯酒喝完,又是一阵大笑:“哈哈哈,在坐各位都是齐州俊杰,今日相识便是缘分,老夫的孙儿长生马上就要来齐州了,到时还望各位多多关照,老夫先代孙儿谢过!”
众人相互看看,明白老国公今日来的目的就是给自家孙子铺路,如此看来这个孙子应该很受宠,保不齐日后会承袭爵位,于是争先恐后点头应承,只说小国公爷一到,立马设宴洗尘。
赵辽见状,又是一阵大笑。
靥娘忍不住团了一团生炁攥在手里,随时准备着冲上去救人,这老头全靠一口气吊着,万一笑大了再把自己笑死可咋办?
不过直到宴会结束,老国公也没撅过去,倒是又吃又喝挺高兴的,薛员外也高兴,今日也不知道吹的什么风,神官来了,老国公也来了,薛府这次可谓挣足了脸面,来年齐州商会会长的位子也算是提前坐稳了。
这会儿薛员外正笑容满面地把老国公送出府,丹景在一旁老神在在地等着,不知道想做什么,靥娘拉着白泽琰站在门口,小声谴责他居然跟小道士一起瞒着自己的这种不仗义行为。
“他执意要瞒,我有什么办法?”白泽琰觉得自己很冤,“我爹也参与了,还有君莫笑也知道。”
“啥?君莫笑这家伙也知道?”靥娘气得双手抱臂,“他居然也跟小道士一个鼻孔出气,还有白知府,你们怎么都跟小道士一伙的?”
白泽琰已经及冠,风姿翩翩的公子模样,听她这样说,忍不住笑起来:“靥娘,丹景道长如今已经不是小道士了,是高高在上的神官大人。”
神官大人下令要他们瞒着,谁敢不听?
靥娘有些晃神,忍不住将视线落在不远处静默而立的小道士身上,他这会儿披了件鸦青色纱衣,修长身形半掩在树荫下,侧脸如玉,气质出尘,在这暑气熏蒸的炎炎夏日中,如寒潭明月般清冷皎洁……
小道士长大了呀。
她心中莫名有些怅然,转头拽着白泽琰走了,那边厢薛员外将老国公送上马车,又赶紧回来送神官大人,就见他喊家丁抱来一个食盒,恭恭敬敬双手奉上:“这便是草民家中祖传的手艺,自收到您的回信起便开始采买筛选,每一片都是草民亲手做的,此时入口恰是最好。”
丹景道长谢过,将食盒珍而重之抱在怀里,示意一旁白藏拿出锭金子来。
“哎呀呀,这可使不得!”薛员外连连摆手,“说好是送的,草民不能收钱!”
“薛员外收下吧。”丹景微微欠身,“不止蜜饯,方才在花园凉亭,贫道失手打破了员外一盏羊脂白瓷杯,这是偿金。”
说罢也不等薛员外回话,径直朝门口走去,走得大步流星,满心欢喜。
门口烈日高照,地面都被蒸的模糊起来,年轻的神官抱着点心盒站在大太阳底下左顾右盼,就是不见他要找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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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就这样丢下丹景道长走了可以吗?”白泽琰被靥娘一路拽得踉踉跄跄,也不敢甩开她,“会不会太失礼?”
“没啥失礼的,小道士——咳,神官大人也没让我们等他啊,办正事要紧!”
靥娘走的很快,“你方才不是说那个什么什么翠玉东珠簪子的失主找到了?”
玉渊仙君将小妖窃来的珍珠如数归还,齐州府衙按照报案线索一一找到了失主,眼下所有珠宝都已还了回去,唯独剩一根价值连城的翠玉东珠簪子无人认领,今日宴会上白泽琰随口提起,谁知竟有人认识簪子主人。
“说是城东单员外夫人所有,便是九年前献上翠云裘的单雨石的娘子。”
“哦?还是老熟人呢,为何不报案?”
“听说是最近家中出了变故,大约是不暇顾及吧。”白泽琰实在跑不掉了,耍赖一样停住不走,扶着膝盖直喘,“靥娘子,休息下吧,太热了……”
见他一副要中暑的样子,靥娘也不好再说什么,从街边买了两碗大碗茶,都是晾好可以入口的温度,跟白泽琰一人端一碗,坐在茶摊的棚子下乘凉。
“你说单家出了变故,可知是什么变故?”
白泽琰喝了半碗茶,这才觉得舒服了些,展开折扇哗哗扇着,喘了口气道:“单家向来人丁单薄,到了单员外这代算是彻底没了希望,他今年将近五十,小妾好几个,膝下却无半子,只有正妻生的一个女儿,叫做单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