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谢婉清会纠结。毕竟这羊肉的来历吧……徐韫想了一下,最后拍了板:“送吧。骆二郎不吃,其他人未必不吃啊。”不说别人,花娘是一定要吃的。羊肉炖好后,徐韫亲自去送。说是一碗,但谢婉清扎扎实实地给盛了一碗肉,另加一陶盆的汤。这汤可以用来煮疙瘩烫,煮面,或者就着馍馍吃,都很香。骆湛还没回来,不过,邓大娘倒不嫌这是高玉的羊,发现推辞不过就收了下来,只把碗和盆还给徐韫的时候,手里就多了一包点心。这是骆湛买给邓大娘和铁牛的。邓大娘塞进徐韫手里:“晚上念书,饿了就能吃上一口。”邓大娘满面慈爱:这么大年纪,正是饿得快的时候呢。徐韫推辞的时候,花娘端着空了的药碗过来了,笑道:“阿韫快收下吧。这点心娘都舍不得给旁人吃呢。不过,北平城的点心,肯定甜!”邓大娘扭头就板脸骂了句:“怎么不给你吃了?回头给你拿一包!”再转过头,邓大娘也有些不好意思,但仍强硬地把点心塞进徐韫手里,让徐韫拿回去吃。徐韫提着点心,都觉得有点烫手。她也不愿意多留,转头匆匆就回了家。点心也没藏着,拿出来一人分了一块——陈苦还没想到自己也能有,又惊又喜,又有点不好意思,伸手一半了,又把手缩回去,在衣裳上蹭干净了,才捧着接过去。就这,陈苦吃的时候也没舍得吃完,还剩下半块,小心翼翼用帕子包起来,收好了。徐韫只当没看见,也不打算管。吃饭时候,谢婉清和徐韫在一个桌子,红玉领着陈苦在厨房。用红玉的说法,家里既然买了人,她这个老人就要把样子做起来,不然时间长了,就怕底下人不规矩了。谢婉清也是这个意思。徐韫喝了两口滚烫的羊肉汤,现在天气冷,滚烫的羊肉汤喝到口中,一路暖进肚子里,一边吹一边喝,再吃两口杂粮的馍馍,也是很香很香。吃得差不多,徐韫说起了花娘:“我觉得,来北平城之后,花娘似乎更计较了。阿娘以后和花娘打交道时候,莫要太过随意,免得坏了交情。”谢婉清其实也觉察到了,她叹了一口气:“原本花娘还好,可现在她男人出了这样的事情,她难免多计较几分,正常。”而且她们知道缘故,也没什么不能包容的。徐韫轻声道:“就怕时间长了,再闹出其他矛盾。”谢婉清笑笑:“那咱们也管不了啊。有些话,也不好和邓大娘子说。这是别人的家务事,外人哪里好说道?咱们自己心里明白就行了。”紧接着,谢婉清就岔开了话题,问起徐韫今日出门的事情。怕吓着谢婉清,徐韫没提自己说的那话,只着重描述了赵牧,曾无羁他们几人和自己交好的事情,又描述了一下集会上众人辩论的风采。谢婉清都听入神了,最后更是欣慰:“咱们阿韫也有相熟之人了。真好。”她今日一直担忧,就怕徐韫出去受了委屈,被人欺负排挤。徐韫含笑:“放心吧阿娘,这是北平城。到底不同的。您有空也多出去走走转转。”又过了大概七八日,朝中终于发了文,定下了二位大王登基的时间。
一位是大王,另一位,则是女王。此公文一出,整个北平城里掀起了波浪。街头巷尾全是议论这件事情的。背地里,也有不少人说大王周鼎实在是无用,竟被一个女子压在头上。当然,也有人觉得这是好事的。觉得好的,多数都为女子。从出了这个公文,北平城里,所有女子都是走路带风,喜气洋洋——好似当上女王的是她们一样。这一切和当初并没有什么不同,徐韫也没什么波澜。倒是高玉跑过来找她了:“我要得封号了。女王要认我做义女,我以后就是郡主了!”徐韫对这个也不意外,毕竟高玉的经历摆在那儿了,只要姜女王念旧情,就一定不会亏待高玉。看着高玉那开心劲,徐韫就真心实意恭喜她:“那还真是大喜事。恭喜高郡主!”一声“高郡主”,直把高玉哄得高高兴兴的,脸上几乎都乐开了花,她乐呵呵看着徐韫:“你说,我当上郡主后,再向骆湛去提亲,他会不会就愿意娶我了?”如果是别人,徐韫还真说不好。但骆湛嘛……徐韫虽然不想让高玉失望,但也说了实话:“应该不太可能。骆湛不是贪图权贵之人。”所以郡主还是民女,还真没那么重要。主要看骆湛信里那意思,他可能还更想娶一个能干的农家女呢——高玉的脸瞬间阴沉起来了。很久之后,高玉咬牙道:“我去女王宫外长跪不起,我就不信,还不能求来一个赐婚!”徐韫吓了一跳,头皮都麻了。她想了想,决定还是劝一劝,一来这个事情肯定不会成,二来,骆湛要知道自己明知道这个事情还没劝一句,估计要给他穿小鞋!就因为那头羊的事情,骆湛如今见她一次,冷笑一次!可见骆湛此人,到底是多小气的一个人。徐韫问高玉一句:“天下好男儿这么多,为何不能换一个人嫁呢?骆湛……看着并非良配。”至少不是高玉的良配。高玉恶狠狠地瞪徐韫:“骆湛就是最好的!普天之下,除了他,我谁也不嫁!”徐韫:……但高玉很快控制住自己,她郁闷地抠了抠自己的手背,抠出一条血印子,才恨恨道:“算了,你是我的朋友,我不与你计较。但你不许再说骆湛的坏话!”徐韫唯有点头。不点头,不行啊——最终,高玉还是告诉了徐韫她非嫁骆湛不可的原因:“他救了我。我必须嫁给他!”“为了报恩吗?”徐韫想起一句话来“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但这事儿不是个借口吗?你也不问问人家愿意不愿意,不就是看人长得好看家世还好,就想给自己谋个未来么?然而,高玉却摇了摇头:“当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