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丁黎也想不明白,父母都是上一辈的大学生,高级知识分子,自诩知书达礼,骨子里却依旧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俗人。
有一次,姐姐蹭蹭跑去开门,父母绕过她,抱起了站在她身后的丁黎。
丁黎被抱起,举得高高的,他看到了姐姐的失意,嫉妒和怨恨。
如果丁黎不那么早慧,也许他能够理所当然地享受父母的亲近,攫取原本属于姐姐的资源,甚至在父母的纵容下,肆无忌惮地欺负她。
在丁黎的世界里,姐姐是除了父母和雇工,他唯一能接触到的朋友。
在姐姐眼里,他背负着原罪。
他一直没能学会交朋友,上学以后,周围的同学看向他的目光带着新奇,却并不与他亲近。
他越来越沉默。
在发现他不说话以后,父母后悔跳级仓促,又将他转回了他本应去读的年级。
他仍然不发一言。
超绝的天资好像在一-夜之间被收回,他孤僻离群,成绩也一落千丈。
“在一场很重要的宴会上,我爸妈想要炫耀我是一个天才,我弄砸了,”丁黎道:“他们丢了很大的脸。”
“到后来,我出现了精神恍惚,看着书,明明应该认识上面的字,但就是无法理解意思。”
钟月涓道:“这不是你的错。”
丁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暗得没有一丝光亮。
“后来我父母也就不管我了,我姐偷偷把我带了出去,我们在一个很偏僻的森楚里捉迷藏,我数了一千个数,再睁眼的时候,她站在我面前哭。
她说,我为什么要抢她的爸爸妈妈。”
“她把你带回家了吗?”
心怀怨恨的姐姐要跑那么远去和弟弟玩捉迷藏,意思昭然。
丁黎反过来安慰钟月涓:“嗯,带回去了。”
知道答案后,钟月涓没有评价丁黎的家事。
丁黎记性太好,两三岁的事情都还记着。
这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原本时间会淡化许多东西,甚至赋予莫须有的滤镜来抚平伤痛,这是一种保护机制。
而丁黎一直都无比清醒。
“后来我就跟爷爷生活了,也算因祸得福。”说到这里,丁黎脸上才隐约有了笑意。
“以后有空,我带你去见见爷爷,他的骨灰洒在玉江,流向四海,在老家是个衣冠冢。”
“好。”钟月涓握住丁黎的手。
爷爷四处考察,丁黎从小-便跟着走过很多地方。
野外环境艰苦,很多时候,不一定能顾到一个小孩。
他在城市被精心养育呵护,诊断出了自闭倾向,而在人迹罕至的旷野,丁黎跟着团队啃压缩饼干,清理落脚点,跑腿采集样本,研究员将他指使得团团转,也会将采到的一串红花蜜优先让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