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显然就是他随便找的由头,上午的时候他见迟砚穿着单薄便动了要带他买两身衣服的心思。但考虑到这人出身寒门难免敏感,这才以自己为由,力求不伤了他的自尊心。但聪慧如迟砚,又怎么会轻易被他糊弄过去。“草民生性无趣,陪您出门只怕是会扫了您的雅兴。”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看上去竟是比裴昱瑾还要讨厌三分。当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了。“有没有趣不是你说了算的。迟砚,本王要你作陪是吩咐,不是请求,认清你的身份。还有一点你记住,那就是你读十辈子书都未必有本王的一句话管用。”之前一心想着要把这人忽悠进府姿态难免放的有些低,竟是叫他险些忘了自己拿的是什么剧本了。他可是一个娇纵蛮横身份颇高的小作精。他要讲什么道理,连裴昱瑾在他这都讨不着好,迟砚又凭什么例外,不都是主角吗,谁又比谁高贵了。再说了他是要来当雷锋做好事的,为什么要这么憋屈。想明白了这一点后,沈听澜表示他不装了他要摊牌了。迟砚看着眼前努力板起脸故作恼怒的少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不喜欢在自己还无力偿还的时候去领别人的情,或许还是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在作祟。他也知道少年的身份高贵。虽未入朝,但举子们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了解过朝中的势力,有的是为了登科后结交钻营,有的则是出于谨慎怕一不小心得罪了贵人。被那些人谈论最多的一个是百官之首裴昱瑾,都道若是能得裴相青眼那么离平步青云便不远了。这另一个就是当朝珩王,虽然没有一官半职在身,但他的身份以及帝王的宠爱那都是得天独厚独一份的,要是能被这位主子看中那也是一条出路。但迟砚私心里却觉得不然,裴昱瑾或许是一条捷径但这人不是好攀附的,可珩王应当不是。今上圣明必然能断公私,而眼前的少年即便表现的骄纵不堪,但他有一种预感这并不是一个会仗势欺人,倚仗着身份为所欲为的人。这也就是他可以同相爷保持距离却愿意让珩王近身的原因之一。“草民去换身衣服。”最终他选择妥协却根本不是因为那句威胁。原来还是这样的管用,沈听澜觉得自己悟了。“不用换了,这身也挺好的。”反正等到了店里也是要换成新的,这穿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旧衫也是时候可以丢弃了。沈听澜走前拿了好几张银票带在身上,不过这不是他小金库里的,全是裴昱瑾给的。他住在相府的这段时间所有的开销都是裴昱瑾付的,那人甚至还给他月例。虽然有些奇怪但应当没人会跟钱过不去,他之前同皇兄提过,皇兄虽然神色古怪但开口说得却是“言之既是要给那佑彦你便安心收着,反正他有钱的很,你替朕能捞一笔算一笔。”当时的沈听澜还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后来瞧见了裴昱瑾是真的富可敌国便也不同他客气了,他这么辛苦得当月老撮合姻缘,收点辛苦费也不过分吧。再说沈听澜这人一向也不喜欢越疱代俎,谁的老婆谁养,给迟砚买衣服那可不得由裴昱瑾出钱吗,他来出力那都是情分了。为了不在路上被人认出来,这里的人尤指每天工作就是在上京城里乱晃,啊不,巡查的傅筠,沈听澜特意戴上了帏帽遮挡面容。这帏帽不似女子偏爱的幕篱,他带着也不算太违和。毕竟要是正巧被这人撞见了那裴昱瑾想不知道都难。京中有些名气的店铺都在往来人群最多的闹市,既是要替迟砚挑衣服,那沈听澜肯定是要挑些贵的好的。他才不会主动给裴昱瑾省钱呢!虽是悄悄出门用不了相府的马车,但路途不近沈听澜也不想委屈自己,就让孟衡去租了辆车。迟砚就很会把握分寸,宁愿与孟衡一同坐在前室也不想和沈听澜共处车厢。正巧,沈听澜也不想,这人能这么识趣倒是省得他多费唇舌了。听雨轩的衣裳就同他家店名一样走的是高端素雅的路线,京中不少贵人都是这儿的常客,沈听澜到的时候里面还挺热闹的。能在上京这个富贵窝里开长久的店铺,老板一定是个聪明人,是以即便迟砚穿着贫寒也依旧有里面负责招待宾客的小厮带着笑容迎了上来。“你的身量跟本,跟我差不多,我今日没什么力气不想去试,你替我试试,若是好的话便都买下。”沈听澜到了嘴边的自称又咽下了,不能引人注目。其实这话没什么说服力,迟砚虽是清瘦但高挑,再是不济也会比他这个常年卧病的人要健硕不少,他们的身形相差还是甚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