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用了,家里的积蓄折腾的七七八八,儿子却依旧油盐不进地疯傻着。老太太看不下去,给薛小年算了一回命,得到了个命里带坎儿的结果,跨不过去就危及性命,跨得过去不仅能活,还有很大概率能脑袋清醒。这茬之前董鹿也提到过,只是这种事儿,众人普遍都觉得是跨不过去坎儿的,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结局。胡旭杰小声嘟囔:“真他娘的是医学奇迹啊!”可能是这个理由也算是给了隋辨一点儿安慰,他托了托已经被蹭花了的啤酒瓶底眼镜,小心翼翼地跟薛小年说话:“年儿,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觉得灵台清明,脑子忽然好使了,就按能高考的标准定义的那种好使就行,考研就算了。”其余人:“……”这小子和薛小年一起撒尿和泥地长大,性格却大相径庭,是个一紧张就会说胡话的憨货。薛小年好似并不能完全明白隋辨在说什么,只是饶有趣味地看着他兀自啰嗦。沟通出了问题,隋辨更急了,只能又看向严律:“严哥,他好像真听不懂我说话。你好像能跟年儿交流,他刚才还跟你说话来着,说的什么?”严律夹着烟头的手顿了顿,脸上难得露出些许复杂之色:“他还记得一点儿临死前的记忆,说自己是找死,没救下来也没必要愧疚。”隋辨一愣,恍然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当时薛小年出事儿时只有他一个人在,也是他下水把他给捞上来的,最开始也是他答应的薛小年带他来江边祭拜,没想到却出了这种变故,说不懊悔愧疚是不可能的,要不然也不会俩眼哭的像核桃。没想到薛小年当时是这么想的,也没想到薛小年复活后要说的早几步上车的人没听清这句低语,胡旭杰等人离得近,听得一清二楚。
这话说的很微妙,几人甚至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佘龙脑瓜子转得快,左右看了看,见仙门除了董鹿外没人在场,这才低声问严律:“哥,你跟薛小年……跟这人以前就认识?履约是什么意思?”严律缓慢地感觉到一些情绪从心头浮起,但他无法分辨。“……我跟他当年说定,”严律按灭烟头,推了胡旭杰一把示意他去开车,“等他成神成仙,就来跟我干一架狠的。”他不打算再过多解释,反倒是薛小年笑眯眯地温声道:“他,允许我我杀了他。”可能是觉得自己这话说的很乱,他又蹙眉思索了几秒,展颜笑道,“他希望我杀了他,我应了。”虽说他好像已会说现代语,但无论是语序还是发音都十分古怪,偏偏声音柔和,态度和举止也没了之前的疯癫,薄唇不紧不慢地吐出几个令人头皮发麻的字节。这种不协调感在夏夜中格外诡异。成神成仙,这曾是入仙门修行之人最高的最求。仙门里有个说法,说天地初开时灵气充沛,先诞生神祗——当时统称“上神”——魔怪,后才有人、妖等各族。人生来短寿且身体脆弱,一度生存艰难,但躯壳却最适合吸纳天地灵气,不知具体是什么时候得上神指点,一批人开始修行,这过程漫长艰辛,经过一代代传承才终于修得与妖族差不多的寿数,虽依旧没有强健的身体,但却拥有了独属于自己的术法。后上神们或陨落或永眠,各族为抢夺资源而开始混战,妖族生性好斗,内部细分各族且族与族之间互不对付,打得胳膊腿儿乱飞。为了在这种环境中生存并且庇护没有修行能力的同类,修士们攒成一团,仙门就此诞生。那段各族都打得鼻青脸肿甚至个别族团灭嗝屁的年代,在仙门的记载中被称为“混战时期”,人与妖之间的梁子也在那时候结大了。人称妖为“异族”,妖把人当“牲畜”或“猎物”,打得越来越凶,四处死人死妖,尸山堆积,孽灵因此大盛横行,造成的后果相当惨重,这都是后话。那会儿或许是因为压力激起了斗志,仙门中人的修行进度突飞猛进,终于有人悟得大道,得以飞升成仙,寿数与能力都不再是普通修士可比。自此仙门鼎盛,弟子如云。人本就天生机敏,很快就根据自身能力不同而发展出剑、炼器、医等等各种路子,都试图以最快最适合自己的方式跳脱尘世,俯瞰众生。用严律的话说就是:累死累活修行,可算是有个奔头了!卷,都卷起来!但传说是这么传的,修成正果飞升成仙毕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自己努不努力是一回事儿,天赋与机缘又是另一回事儿。哪怕是当年仙门鼎盛时期都没几个真成事儿的,更别提灵气枯竭后的现代仙门,几乎只把什么神仙当做神话故事罢了。别说是“修成”,就连能说一句“我有望成仙”的人都少得可怜。但在今夜,从严律和这个“薛小年”的谈话中却显出一丝平常——仿佛这人曾经有望成仙,只是在等时机到来。在今夜之前,包括胡旭杰在内的人都只对严律有个“活了很多年”的印象,严律自己也从不提起自己具体的寿数,他仿佛就只是活着,周围的一切都在变换更迭,都与他无关。但在这会儿,严律却好像第一次与世界有了个新的关联点,只是这关联点太久远,已久远到甚至没有具体记载的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