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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5 章 白血二更合一(第1页)

《儿女英雄传》是侯盛元当年唱过的连台本戏。戏台上有全本戏、折子戏之分。折子戏是全本戏的一部分,往往是演出时长不够,戏曲演员从全本中挑出一折戏来演出。全本戏就是将故事一气儿演完。连台本戏就相当于京剧的连续剧,比如《儿女英雄传》分八本,每日演个两本,也要演四日才完。而对于京剧爱好者来说,连台本戏的魅力非凡,如《升平宝筏》(西游)、《鼎峙春秋》(三国),都是连台本戏里的经典,一演就是十天半个月,甚至好几个月。那些从光|绪|年间便红起来、做过宫廷供奉的名角,也大多有自己擅长的本戏,还有些戏班,更是将他们最擅长的本戏当做招牌。侯盛元就是靠《儿女英雄传》红的,这是以武侠小说改编的戏,女主名叫何玉凤,父亲遭奸人纪献唐所害,何玉凤流落民间,修习武艺,化名十三妹行走江湖,伺机报仇。在戏中,何玉凤性烈如火,嫉恶如仇,屡屡襄助男主安骥和女二张金凤,助他们结为连理,报完仇以后还想出家,然后,呃,她就被劝嫁给男主安骥,从此与张金凤情同姐妹了。现代人秦追看完这个故事后,表情基本就是“地铁,老人,看手机”。考虑到故事是清朝人写的,起码女主在故事前半段还是性格鲜明的样子,秦追没有花太多时间吐槽,但在给通感的小伙伴们讲睡前故事的时候,他基本不提《儿女英雄传》,太封建了,容易教坏小孩子。只是侯盛元今年33岁,上次演《儿女英雄传》已是十年前的旧事,如今被人叫了曾演过的角色,心下也是意外。那老妇满眼期望地看着他:“我在冀北看过你的戏,那年你十八,我四十,我给你扔过一个香瓜,记得么?”她满头银发,面上布满了细密皱纹,笑起来倒是满面率真,又显得没有那么老。在侯盛元的记忆里,十八岁是一个轻狂的年纪,他背着一把剑跟着戏班子唱遍大江南北,也打遍了大江南北,华北节♂完整章节』()”张老夫人看着他白皙细嫩的手,笑道:“真是好一双纤纤素手。”秦追搭手把脉,叮嘱道:“调整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张老夫人也收了笑脸,深深呼吸,秦追先把脉,脉弦数,病人舌质红,苔黄,他在怀里掏了掏,摸出个怀表,看秒针运动。德姬好奇地问女儿:“小追为什么要看表啊?”知惠小声回道:“数心跳呢,成人的心跳是每分钟60到100,小孩子会快一些,心跳过慢或过快都不好。”老年人的心跳也是60到100,但随着年龄增长,心跳速度会逐渐变缓,张老夫人的心跳却有95分,这还是她平静坐着时的数字,已经可以看成心跳过速了。秦追沉吟着:“首先可以肯定的是贫血。”只有血液携氧能力下降的人,才会有为了增加心排血量而心跳过速的症状。“老夫人可能让我摸摸您的淋巴结?”秦追指了指脖子,“就颈部和锁骨处,不过我已经满七岁了,您若是觉得忌讳,也可以让我妹妹来摸,我只要知道结果就行。”张老夫人从容一笑:“我已是风烛残年的老太婆,没有忌讳之处,小大夫尽管看,等等,你才七岁?我还以为你有九岁了!”大宝宝秦追矜持道:“因为爹娘都是高个子,我看着比同龄人大一些。”包厢内的成年男人通通避让出去,只留了张老夫人和她的儿媳妇,还有德姬和知惠从旁辅助和观看学习。尤其是知惠,秦追是希望她将医术至少磨炼到赤脚医生水平的,这样就算日后有什么变动,她也有吃饭的手艺护身。做触诊时可以碰到的淋巴结区域不仅有颈椎、枕叶和锁骨,还有腋窝、腹股沟、腘窝等,因为这年头存在较严厉的男女大防,秦追只碰了她的颈部、耳后、下颌。秦追道:“淋巴结肿大,有压痛,可能是感染或者炎症,老夫人,您腋下的淋巴结可是也有肿大迹象?”张老夫人回道:“腋下确是有肿物,看来小大夫有真本事在身,老妇未曾解衣,你先猜出了症状。”秦追回道:“我还看出了您时常胸中烦闷,口渴和便秘,现在请您躺到那一处的罗汉床上,我让我妹妹为您的腹部做触诊。”知惠有些傻气地指着自己:“诶?我吗?”秦追睨她一眼,对,就是你,赶紧地过来给你哥帮忙。病看到这儿,连媳妇子都觉出有些不对,因而很是配合,扶着婆婆躺好。知惠则在秦追的指导下,让张老太太平稳呼吸,由内向外地叩击张老夫人的腹部,正常情况下,叩击时的回声应当是清音,但张老夫人却不是,她的叩击回声是钝的。秦追轻轻叹气:“脾脏肿大,行了,老夫()人可以起来了。”媳妇子焦急道:“小大夫,我娘这是生了什么病?好治吗?”秦追摇摇头:“我这儿器具不全,不能给确诊的单子,这样,我写个纸条,你们吃完饭后赶紧去雷士德医院,挂号看血液科,给医生看我写的病情陈述,然后给老夫人抽血,做外周血涂片,主要看她的白细胞。”媳妇子和张老夫人同时结巴:“白、白细胞?”秦追摸出那只火车上顺的、但超级好用的派克钢笔,还有他随身携带记事用的牛皮笔记本,唰唰唰,汉字写一段,英文也写一段,省得雷士德医院的医生看不懂,然后将纸一撕,递给老太太。

“赶紧去,还有,”秦追犹豫一下,再次叮嘱,“多吃水果,老夫人近日应当有些体弱,比往日更容易染病发热吧?还有口腔溃疡,容易流鼻血和牙龈流血,吃水果可以缓解这些症状。”媳妇子心下不安,饭也吃不下去了,只拉着婆婆就要走,那张老夫人却依然从容,硬是结了账,和侯盛元又聊了聊戏曲,才依依不舍坐车离去。侯盛元见饭吃一半,请客的提前走了,轻轻一捏徒弟的小脸蛋:“诶,你看个病怎么把我朋友看跑了?她什么病啊?”秦追深深看他一眼:“你这个朋友。”侯盛元:“嗯呢?她怎么了?”秦追:“她可能得了绝症。”侯盛元一愣:“什么?!”贫血,全身淋巴结肿大,脾脏肿大,口腔、鼻腔黏膜脆弱,容易流血,这些症状汇聚到一处,想让秦追不怀疑是白血病都难。出门买个衣服,还能碰见申城大人物的老娘,顺带着给人家诊出个绝症来,秦追都觉得自己晦气。他见饭菜未凉,重新端起碗筷吃饭,顺带着给侯盛元解释了一下何为白血病,解释之前还要先告诉他血液里有红细胞、血小板、白细胞,它们各自有什么功用,出了问题会导致什么结果。侯盛元在他耐心的教导下听明白了,他双手颤抖起来:“这、这就没有治疗的法子了不成?得了就只能等死了?那洋大夫也拿这病没法子么?”秦追也很无奈:“白血病也是癌症的一种,却和其他癌症不一样,其他器官长个肿瘤,拿刀子割了还有希望活,血液疾病怎么动刀子?”侯盛元拉着他:“那中医能治否?你阿玛有没有留什么方子?”秦追直白道:“我阿玛要是能用汤药治白血病,全世界所有洋大夫都得给他跪着,赞他是医神阿斯克勒庇俄斯的转世。”治白血病的技术在这个年代根本就不存在,别说骨髓移植了,清末,连抗生素都没有。侯盛元哎呀一声,颓然坐在椅上,竟是面露悲戚:“人生难得一知己,怎料缘分如此浅薄?老夫人德才兼备,宽厚豁达,实为益友,为何会如此命薄?”秦追默默反思,觉得自己的表现似乎有些冷血了,对他而言,张老夫人不过是今日才认得的陌生人,虽然她脾气很好,很大方,还请他们吃饭,可疾病是公平的,不论好人坏人,病来了挡也挡不住,治不好也没有办法。如果大夫不能在面对疾病时保持“想开点”的心态,他们是没法在这一行干下去的。他轻轻拍了拍侯盛元的背聊做安慰:“还不一定是白血病呢,万一她就是单纯上火,淋巴结和脾脏有点小炎症,吃点降火的方子就好了呢?”虽然看脉象,张老夫人的疾病已经很严重了,但秦追还是先哄着师傅,省得这人今晚又辗转反侧睡不好觉。事实上,今天出门来的人里,就侯盛元还有点悲伤,其他人如金子来、柳如珑,一个被南方小零吓得想登台又不敢,不登台又没钱赚,一个被逼得改演丑旦,还有德姬和知惠这种跨国逃难的,以及秦追这种苦了两辈子的,大家都已经被生活抽打到麻木,回去该洗洗该睡睡。德姬还想抓紧时间将两个孩子的冬衣做好,被知惠拦住:“阿玛尼,要好好睡觉哦,不然会长黑眼圈的。”另一边,秦追已经开始连线菲尼克斯和露娜,主要是露娜,南半球进入夏季,罗伯特先生抓紧时间,带着小姑娘外出旅游,这一游就游到了拉巴斯,于是露娜正在努力适应这座3657米的高海拔城市。也亏得她自幼锻炼,吃得也好,身体健康结实,竟只用了两天就适应了高原环境,清早就爬起来去逛拉巴斯的女巫市场。拉巴斯曾属于印加帝国,许多印加帝国的遗民都生存于此,罗伯特先生给露娜梳了满头小辫子,给她戴着小礼帽,披上有着神秘花纹的斗篷,穿着蓬蓬的碎花百褶裙,牵着她的小手走过街头巷尾。秦追和菲尼克斯也跟着露娜长见识。菲尼克斯连早餐的牛角包都不吃了,指着一家店门口悬挂着的动物干尸:“那是什么?羊驼吗?”露娜抬头看去,扯了扯罗伯特先生的手:“爸爸,那是什么?”罗伯特先生一看:“哦,小公主,那是羊驼流产的胎儿,晾干以后就是这样了,女巫们会用这个做巫术道具。”露娜、秦追、菲尼克斯:“哇——”菲尼克斯惊讶道:“这儿还有女巫吗?我爸爸说欧洲的女巫早被杀光了。”秦追问:“她们可以透视和算命吗?”粗犷的南美胖企鹅爸爸压根没想过自己其实带了三个孩子在逛街,他只是觉得宝贝女儿今天问题格外得多,他回答起来也很有成就感,若是遇到他和露娜都解答不了的问题,很简单,拉个路人直接问嘛~跟着罗伯特爸爸一起旅游真的巨好玩,旅游攻略他会做好,他的体能也棒棒哒,野外生存能力ax,还开朗有活力,装了一肚子有趣的冒险故事。秦追、菲尼克斯、露娜三人组跟着他直接玩疯,拉巴斯的香蕉很好吃,圣弗朗西斯科大教堂特别好看。菲尼克斯通感时间用完下线的时候依依不舍,反复说:“明天还叫我啊,我还来。”秦追通感时间多,直到跟露娜吃完午饭,品尝过拉巴斯当地的美食,发现再不睡觉明早就起不来练功,才不得不躺下睡觉。但是就算到了梦里,他依然身处拉巴斯,在深夜的南美高原上,星星之中似乎有巨大的蛇在游动,祂展开闪烁星光的辉煌羽翼,在安第斯山脉上盘踞,金色的眼眸俯视大地。而秦追骑着马在这片泛黄的土地上奔驰,感到自己无比自由。然后秦追就醒了过来,清晨的日光透过窗棂的缝隙、鸭蛋青的床帐,有一丝落在他的掌心,像今天给予他的第一份礼物。秦追记不清自己梦到了什么,只是觉得心中畅快,一个鲤鱼打挺就要起身,然后被冬日的冷空气逼回被子里缩着。卧房的角落里,一处草编的狗窝中垫着厚实的毛毯,毛毛和砣砣盘在里面,听到小主人的动静,毛毛站起来甩了甩毛,跳出狗窝,哒哒小跑到床边,人立而起,小爪子扒着床沿。秦追一把将狗捞起来抱怀里:“我们再赖会儿床?”毛毛如何能拒绝如此诱狗的请求?它就势柔软地倒在秦追的怀里,翻身露出肚皮。“呜~”秦追摸着它的肚子,乐呵呵的:“毛毛,你肚子变大了,是不是最近吃太多了。”可惜,玩物丧志是无益于乱世求生的,秦追玩了一阵,还是老老实实起床穿衣,开门去练功。侯盛元还是没起,秦追估计多愁善感的师傅又熬夜了,也没多管,先领着德姬、知惠、芍姐在梅花桩上站桩,接着又是练拳练剑练棍,打得浑身出汗,微微气喘了,才觉得今日的运动量勉强及格。芍姐去厨房做早饭,德姬坐在那里做针线,知惠则在角落里对着木桩练拳法。金子来和柳如珑则去城郊喊嗓了,他们中气足,嗓音大,在居民区喊嗓的话,左邻右舍是要来敲门抗议的。就在此时,有人开了院门,锁被解开的声响让院中的女人孩子都停下动作,秦追下意识握紧手里的棍子,就看到门被推开,侯盛元进屋,回头道:“进来吃早饭吧,待会儿一起去武馆。”卫盛炎这才进来,和众人打了个招呼。院子里一片寂静。许久,秦追淡定开口道:“师伯早安,师父早安,你们来得巧了,芍姐今早做了闵福那边的面线糊和三角糕,我妈也是闵福省那边的,以前也给我做过面线糊,可好吃了。”侯盛元笑:“这样啊,那我可得好好尝尝。”没人多问卫盛炎和侯盛元昨晚干什么去了,这样的态度已足够令卫盛炎心中感激。侯盛元在秦追身边坐下,摸摸他的脑袋:“你师伯弄到了一块好皮子,羊毛的,给你和知惠做背心穿。”知惠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份,连忙道谢。过了一阵,柳如珑和金子来练功归来,身上带着露珠和汗水,手里还提着油条生煎。秦追是真的思念面线糊了,那滚烫的面线入口即化,湖汤鲜美,因为加了醋,连里面的腊肉都滋味与平时不同,引人生津,十分开胃。若是再将油条撕成一段一段的放里面泡着吃,连德姬都要感叹“幸好我没开饭店,不然怎么打得过你们本土的店哦”。而对秦追来说,面线糊是妈妈留下的味道。他两辈子的成长环境复杂,上辈子津城出身长到七岁,七岁后在金三角吃着泰国菜、缅甸菜、老挝菜,这辈子生在京城,又有个闵福省出生的妈,品尝过各地风味后,还是觉得爸爸妈妈做的饭菜最好吃。秦欢做的包子、酱排、虾蓉白菜、螃蟹也还行吧,也就是秦追如今每去津城,都要找这几道菜来吃的水准而已。早饭时光总是令人身心愉快,秦追深知过瘦的身体过冬时难熬,因而敞开肚皮吃了个饱。餐后则要佐以清茶漱口,使口腔清新,做一个身上没有异味的香宝宝,秦追美滋滋的,院门那边又传来动静。金子来起身:“谁啊?”他去开了门,愣了一下:“哟,张老板,您老怎么来了?”门外站着一穿绸布褂子,披着华贵皮草的男人,他头戴一顶毡帽,进了院子,摘下毡帽左右看着。“谁是秦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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