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田地,裴染把车停在树林外,拎着金属球下了车,随手把车锁好。
她判断着刚才看见绿光的方向,往前一点点寻觅。
树林不算密,干枯的枝丫向天空伸展着,既没有虫鸣,也没有鸟叫,四周安静到异样。地上铺着一层腐败的枯叶,裴染尽可能轻地落脚,难免还是发出轻微的吱吱咯咯声。
她用树木隐蔽着身形,小心地观察着周围,一点一点往前走。
“裴染,”w忽然说,“我听到有声音。”
金属球能探测到的声音比她细微,裴染人类的耳朵并没有听见什么,不过还是火速躲到一颗粗一点的树后,以树为倚仗,观察周围。
“在左前方。”w说。
片刻之后,裴染也听到了轻微的声音,就像她的脚步落在腐叶上一样。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像脚步声,又不太像——这咯吱声的节奏太乱了,匆匆忙忙,乱七八糟,透出种古怪。
不远处的树林中,一个影子刷地一晃就过去了,速度极快。
裴染心道,这是个什么东西啊。
像是三个人。
三个人都穿着灰色连体工装制服,姿态却非常诡异,别别扭扭的,像是手拉着手地一起奔跑,因为三个人有六只脚,脚步声才纷沓凌乱。
他们一闪而过,林中重新安静下来,裴染紧贴着树干,放缓呼吸,聚精会神地听着周围的动静。
“裴染,身后。”w突然说。
咯吱咯吱声响起,这回离得非常近,就在她身后。
裴染猛地回头。
一排灰色的身影向她冲过来。
裴染这次看清了,是连在一起的三个人。
最前面的是个高大壮硕的男人,留着满脸的络腮胡,右手攥着一截金属管,看上去和灌溉设备大棚里的金属管道一模一样。
“攥着”一截金属管这种说法,其实是不确切的。
更精确的描述,是金属管和这个络腮胡管道工的右手完全融合在一起了。
男人手指的骨骼消失,手掌变成了一层薄到几乎透明的鸭蹼,包裹在金属管上,与此同时,金属管的末端也像融化了一样,金属色逐渐没入鸭蹼下,一直延伸到男人的小
臂里。
它们长在一起,变成半金属,半人体组织的奇特结构。
络腮胡管道工的左手,也同样融合着这么一截金属管,但是金属管只露出一小截,其余部分全部没入一个奇怪的地方——
第二名管道工的嘴巴里。
第二名管道工是个身材稍微瘦小的男人,嘴巴的部分和同伴手里的金属管融成一体,嘴唇拉伸,薄成蹼状,也包裹在金属管上,管道的金属部分流动到脸颊上。
因为有金属管的存在,他的面颊被拉扯到了极限,眼珠向外爆着,原本嘴巴的位置大大地张成一个惊恐的o形。
他的左右两只手里,也同样各长着一截管道。
他死盯着裴染,右手的金属管正在疯狂挥舞,左手的金属管却牢固深入地嵌进第三个人的肚子里。
第三个是个偏胖的中年人,肚子向外凸出,插进金属管的地方,灰色的工作服和金属管融成一片,衣服的纤维和血管一起延伸,包覆着肚子上插着的管道。
他虽然胖一点,肚子上插着管子,身体却非常灵活,两只手同样连着两根金属管。
这些长在他们身体上的管道,让他们三个如同这片田地里灌溉系统的一部分一样,串成了一长串。
串成一串的三个管道工一起扑过来。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手里的金属管往裴染身上猛戳,明显是想把她也连成他们的一部分。
而且看起来相当焦虑:好像不把这段管道接长,今天就不能下班一样。
一点明亮的绿光忽然在络腮胡左手的管道口出现,飘飘摇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