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可奇怪的,文正公前半生醉心教学,桃李满天下,当下诸多大家,差不多有一半是出自魏文正门下。不过顾书宁曾被文正公逐出师门,这件事我从未听说过……”
“是有这么一回事,早年间福建有人与顾书宁论战,其曾言顾书宁所持之论,他曾在文正公那里听到过,乃魏公法……”
“还有这事?”
“三四十年前的事了,那人在乡试后就消失了,再未出现过。加之顾书宁连战连捷,拿下解元功名,迎娶了时任福建左布政使蔡辉之女,福建谁又敢说布政使女婿的事?”
年节的最后一天,宫门前竟然爆出这么大的一个瓜,给上元宫宴独添了一份别样的意味。
顾书宁被周炯的鄙夷训斥骂了个懵,又被老爷子的气势所压,等到回神时,四周的文武官员甚至是官眷贵女,都是用鄙夷的目光望着他。
说老实话,这无凭无据的,放别人身上真没几个人会信。
但这话是周炯说的,那可是周炯啊,国朝仅次于文正公魏庆贺的文坛领袖。
顾书宁的文名不弱,又是福建理学一派的领头人。
可面对周炯,他先天就输了一半。
等到老爷子掀开了当年魏文正留给他的遮羞布之后,宫门前的人基本上已经信了七八分。
“你……你……你……”
顾书宁很想辩驳一二,可周炯不可能给他机会。
有时候,落水狗必须打死。
被反咬一口,那真就亏大了。
“怎么?你想反驳老夫?要不要老夫摆个擂台,咱俩当着天下人的面,辩一辩事情的真伪虚实?”
周炯老爷子前行一步,抬手前指,呵呵一笑:“吾素知尔之过往秉性,狼心狗肺,奴颜婢膝。不过阴险狡诈之徒,畏强凌弱之辈。尔半生之罪孽,罄竹难书。天下之人,愿食汝肉!”
“污我圣门,欺我稚儿,也敢妄行诛少之事?”
“窃师法盗诗文,蝇营狗苟之文贼,若吾是你,必自挂东南枝,一死以谢天下,何苦败八辈祖宗之望,坏九族族人之名……”
噗……
顾书宁的脸是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突然变为青灰之色,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猛地喷出一口血污,直冲周炯老爷子当面袭来。
哗啦~
一件锦衣挡在了周老样子身前,在空中转了一圈,卷走了那支血污之箭,随即被甩落地上。
嘭的一声,顾书宁直挺挺朝后倒了下去。
周炯看向这人的目光中,除了讥讽就是冷漠。
只是瞥了一眼,冲那跟随顾书宁而来的人冷哼道:“抬回去,别死在宫门前,污了我天朝圣地。”
老爷子虽是离任的前首辅,可人家身上依旧有着正一品的官衔,宫中可坐辇轿的大佬。
更何况这个退休老头眼中的厉芒,好像比那禁军的刀锋更加吓人。
在那几人抬着生死不知的顾书宁离开时,周炯老爷子总算是恢复了以往温文尔雅的模样。
他甚至跟没了外袍的贾琏开起了玩笑,他冲贾琏拱了拱手:“琏小子,好身手。就是老夫家贫,不一定配得起你那金丝银线绣织的外袍。”
贾琏拱手回了一礼,笑道:“老大人方才那番话,可抵万金。莫说一件袍子,便是千件万件,只要能替老大人挡下污秽之物,晚辈也觉得值。”
……
“啊?你是说,周老倌骂死了顾书宁?泉州书院那个顾书宁?”
老太太对文坛的事知道的不多,但贾琮知道啊。
顾书宁在北地声名一般,但在南派文坛,那也是有数的大儒。
此次北上,他是受人举荐,入朝为官。
虽说太子爷满心的不情愿,也得捏着鼻子打算扔一个可有可无的官位,好稳住南派文坛。
可没想到这老小子竟然在打新闻司的主意,还策划了一系列针对宝玉的阴谋。
周炯老爷子本已经甚少入宫参加劳什子的赐宴了,今日突然的出现,就是摸清了这些人的阴谋诡计。
他原本是打算在宫宴上一步步揭穿顾书宁等人阴谋的,可没想到孔圣人显灵,让他逮到了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