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夫人眼看招架不住,回身低斥身边的婆子:“还杵做什么,快去瞧瞧郎主和公子怎么还不回来!”一向王妃堆了笑脸道,“想是里头什么误会,竟惹得王妃发了这么大的火。王妃先消消气,咱们都是身份的人,何必在大庭广众下拌嘴,还是先进了府再吧……”
王妃倒又笑来,“不是夫人半道上拦住咱们的么?我原是想和夫人私下商谈来……”
耿夫人脸上僵住了,道真会倒打一耙,可又不能明上得罪她,便笑得比哭还难看,指了指这敲锣的小厮,“王妃殿下,你们这么一路招摇过来,哪里是要私下商谈的意思。”
王妃极耐地望住了她,“请夫人将比吧,我们郡主吃了这样恶的亏,总不好悄悄退婚,叫外头不知情的人来金枝玉叶难伺候,缘故悔婚。下人都高门显贵要足了强,却不知道我们这样人,才是最受委屈的。老王爷去得早,公爵还年轻,难免人欺负咱们孤儿寡母,我要是再糊涂过,那将来郡主的名声,就都要毁在你们手里了。”
一番话得理据,连边上围观的人都对耿指指点点。
人窃笑,“这样望族,本以为规矩大如呢,没想到也养通房,婚前还弄大了肚子。”
也人阴阳怪气,“公子大了要消遣,你们这些人……看见人狎『妓』要耻笑,如今养个通房,又来嘴!”
耿夫人脑袋都快炸了,两个媳『妇』原本就不大愿意三房娶个郡主,将来身份上压她们一头,因出了这种事,竟还觉得十分暗喜。
当然笑是不能笑的,就装出悲伤的样子来吧,趁嘴顺风话,“母亲先大事化小吧”、“王妃千万动怒”。
“我不动怒,反庆幸这事发现得早,救了我儿一命,要不然我们斯斯文文的郡主到了你们,还不知被人磋磨得什么样呢。”边边回头看了徐香凝一眼,“再这通房也可怜得很,人既怀了你们的孩子,不拘怎么给人一个名分要紧。只管送到外头庄子上,将来要是君不接受,可是要让她沦为外室呀?”
这话触到了徐香凝的痛肋,她走下马车,掖眼泪对耿夫人道:“夫人,昨日不知怎么,她们找到庄子上来,只是三公子让她们来接我的,我也没多想,便跟她们回来了。”
这不就是不打自招?当这么多人的承认了?
耿夫人瞪她,恨不得一眼将她瞪死。边上两个媳『妇』见事情不能收场,便温温吞吞道:“其实这也不是多了不的大事,男人么,个把通房,也在情理之中。”
云畔本来一直站在一旁,婆母在与对方交涉的时候,她是不该『插』嘴的,但见这两个耿媳『妇』话没谱得很,便凉笑接了话头,“也不是底下个个男人都这样,咱们没这样的风,所以遇见一个便大开眼界。如今听二位这么,细想来,竟是咱们见识浅薄了。”
一位得响嘴的公爵夫人,实在很本钱当上京所人的,没见识过通房的少年郎。
可是转头再想想,她娘那通污糟事儿,似乎也不比人光彩。耿大郎的媳『妇』笑了笑,“公爵夫人这么,江侯早前……不也年轻过嘛。”
这下子车里的惠存坐不住了,从车上下来便要和她们对呛,待要开口,被云畔拦住了。她这样遭人奚落,也并不生气,不过一哂道:“父年轻时候可并未养通房,与我母亲也是夫『妇』和敬,直到我母亲谢世。如今遵礼教,又聘一位新夫人,把业掌管得井井条……怎么?难不成我父亲迎娶续弦夫人也人耻笑?少夫人不妨出来是谁,我好向她讨教讨教。”
耿大媳『妇』的原意,是想拿妾室当的事来堵她的嘴,结果她竟移花接木,扯到迎娶金胜玉身上去了。光是一个魏国公府就不好对付,要是又惹上了金胜玉,那可是上京名的泼辣货,到时候登门上户来叫骂,事情就闹大了。
耿大媳『妇』讪讪地,掖鼻子让到一旁不话了,可云畔里也难免丧气,就因为爹爹的荒唐,到了人嘴里就是现成的把柄。
人活于是,跳不出世道教条,儿不可能断绝娘路独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便在于。如今愈发庆幸拉了爹爹一把,倘或放任侯爵府继续没规没矩下去,自己纵是嫁了位公爵,也照旧会淹死在众人的唾沫星子里。
王妃跟前的陪房嬷嬷充好人,搀过徐香凝来,往前送了送,“姑娘怪可怜的,又怀贵府正经的血脉,贵府上就赶紧把人接进去吧,也免得她站久了劳累。”
耿夫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在众人的围观下进退两难。
徐香凝适时大哭来,她可不在乎那位当主母眼下的处境,只关自己究竟能不能借机会,得到她原该得的名分。
“夫人,三郎怎么还不回来……”徐香凝当风哭得浑身打颤,“我也是没办法,原没想过这时候回上京来的。夫人,我对三郎是一片真,到底跟了他这些年。夫人……夫人您不能不认我,我还怀身孕,若是您不管我,那我就没活路了。”
这里正声情并茂地展示路历程,那厢两骑快马飞奔而来。到了人群前下马,拨开围观的百姓挤进来,是耿节使和耿方直。
耿方直傻了眼,看看徐香凝,又看看惠存,茫然向惠存走了两步,“郡主,你听我解释……”
惠存冷冷一笑,开了脸。
徐香凝里忐忑来,唯恐他在这种局下选择郡主,忙一把拉住了他,哭哭啼啼地:“三郎,我昨夜颠簸了一夜,吃没吃好,睡没睡好……三郎,我这会儿头晕慌,你走……唉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