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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38(第1页)

”严文卿蹙眉,压低声音讲皇室故事,“安王是景承爷第七子,也是陛下的七皇叔。他生下来时便带了病,太医便断言他寿命不长,生母又卑微,景承爷也不在意他。”朔月点点头,觉得他有点可怜:“太医都治不好的病吗?”严文卿却话锋一转:“这么多年,他一直抱病在身,可却不声不响地接手了京郊防卫,先帝也颇为信任这个弟弟。病弱之人无力谋反,只能依附,这固然是原因之一,但更多的还是他精明周到,八面玲珑。”朔月:“这么厉害,为什么不能接触?”严文卿肃然道:“怕他哪天把你卖了你还帮着数钱。”朔月讷讷。只是……他上上下下打量朔月,不由得肃了神色:“你这身上……怎么弄的?”朔月身上着实不太美观,一身好端端的蓝衣白袍,那玉白袍袖上竟然溅了零零星星的血迹和泥土,还划了好几道口子,看着便令人皱眉。“……没什么。”朔月撒谎的熟练程度略有提高,“遇见了一个抢钱的贼,划了他一刀,把血弄到自己身上了。”说着他挽起袖子,示意严文卿去看——手臂上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血迹和伤口。鬼市鱼龙混杂,光明正大强抢钱财的贼匪也时有出现,严文卿不疑有他,这才松了口气,自然地从朔月手中接过糖果子:“给我买的?”真是贴心呢。朔月满脑子是七日之后的约定,早把谢从深和严文卿抛掷脑后。听到严文卿的话,不由得一愣,像是才想起还有他这么一号人似的:“……那你吃吧。”说着,便又向摊贩买了一把糖果子抱在怀里。严文卿:“……”不用问了,必然是买给谢昀的。夜风习习,鬼市也将散场了。马车上,严文卿看着出神的朔月,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在想……陛下。”朔月抱着那盆其貌不扬的龙骨,目光中有几分期许,“陛下有来找我吗?”严文卿的沉默表明了一切。陛下公务繁忙,想来是没有功夫的。朔月低头看看怀里的龙骨,想着把它摆到庆元宫哪个地方好,又喃喃道:“我这么久没回去,陛下不会出什么事吧?”严文卿几乎要把白眼翻到天上去。那是皇帝,皇帝!不是匈奴军营里的我方俘虏,不是烟花柳巷里的黄花闺女!皇宫宫墙恨不能十丈高,外有御林军内有侍卫仆从,他又精明得像只野狐狸,能出什么事?朔月和陛下……到底有什么关系?这个问题已经在他心里徘徊多日,只是天子心思难测,费心猜疑也得不出什么结果,只笑着提议道:“这么晚进宫不便,不妨在我家暂歇,也好换身衣裳,明日回去不妨。”可怜见的,总是被换着法子往外赶。见朔月茫然,他循循善诱:“这一招呢,叫‘欲擒故纵’——你可知道什么是欲擒故纵?”散场的鬼市后,小厮扶着谢从深上了马车,忧心道:“王爷,您身子不好,实在不该这么晚出来。”谢从澜看了看手中的糖果子,轻轻弯了一下嘴角:“无碍。”朔月大抵是不记得他了,只是,他一直记得朔月。是在那暗巷口,他见到朔月用袍袖捂住伤口,生怕被人见到似的。也是在更久的从前,他在冷雨中遇见那漂亮有若仙灵的少年郎。那时他身边无人,又病痛难忍,那少年不知自何处来,以银簪割破手腕,滚烫的血洗净了自己的寒冷和疲倦。今夜本是难以入眠才来到这鬼市上闲游,能碰到朔月,实在是意外之喜。谢从澜微微笑了一下:“回去吧。”

似乎少了些什么,谢昀平躺在床榻上,在浅薄如浪花的倦意中无端地想。北境传来消息,匈奴最近似乎不太安分,频频骚扰边境,加开的科考也要提上日程了,还要提防山东河南的春旱,御史上了折子弹劾江浙巡抚贪墨黄金千两,只是那林巡抚来自太后母家,恐怕寻常人动他不得,得派个厉害角色去查……谢昀照旧捋了一遍千般政务,忽而后知后觉,今夜似乎有些过分安静。——朔月并没有如往常一样,拢着被子乖乖睡在他旁边,更没有听到那一句熟悉的“陛下,好梦”。谢昀用了一会儿功夫才想起来,朔月跟着严文卿出宫去了。他望了望窗外夜色,夜已然很深很深了,朔月还没有回来。或许他是不希望朔月回来的。再无人比谢昀更知道深宫的死寂。深宫中的人,每一个都戴着肃然沉默的面具,闷不做声地清扫、服侍、走路,像是工整而死寂的泥塑木雕。离开这吃人的宫廷,离开这孤独死寂的囚笼,越早越好。谢昀少有这样为旁人精打细算的时候,却不料朔月丝毫不领情——大抵也是料想到的,毕竟从一开始,朔月便麦芽糖一样黏着自己,恨不能一时一刻也不分离。只是那到底出于玩笑一样的契约,并非他的本心,宫外天高海阔,他见识了外面的风景,自然懂得自己的苦心。朦胧倦意中,门外忽然传来几声细细的交谈,透过重重幔帐传入谢昀耳中。——仿佛是这深夜里最后的声响。谢昀怔了怔,旋即了然,想是朔月回来了。不知在外面玩的怎么样,是不是还想着自己把他赶出去的事情。朔月眼中亮晶晶的泪光又重新,谢昀烦躁地翻了个身,不想承认自己心中乱糟糟的,有些难过。世上……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谢昀心中山海一样连绵不绝地叹息。他抬起掌心,回想起那一日十指相扣,朔月目光清澈而笃定,对他说,会与他履行新的契约。那一刻朔月仿佛在发光,如同真正的明月一样,高悬天际,照耀山河。谢昀没有想到,在多年近乎扭曲偏执的教导下长大的少年,竟然能有这样的思想和勇气。他承认,那一刻他有些心动。就这样让少年永生永世守候在自己身边,直到自己死去,他也会继续替自己看大周的未来。盛夏时节,夜晚也没有一丝凉意,再柔软轻薄的锦被也显得笨重,连枕头都这样硬。谢昀深深吸了口气——罢了,反正朔月目前也没什么自立的能力,距离他完全离开的日子还有很久。这话题便不与朔月再提了,待他真正长大了,自然会愿意离开的。待他一会儿进来,便这样与他说吧,谢昀如是想着,心中悄然地松了口气。那声音渐渐停了,可半晌却无人走进来。谢昀纵是躺着,不由得躺的拘谨了些,可下一刻那声音却停了,倒叫他摸不着头脑。谢昀微微一顿:“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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