狴犴自嘲的话换来的,是清脆的一个巴掌。
啪!啪!
又是两掌。
狴犴站在原地没动,任由薛以安用劲全力地挥在自己脸上。
薛以安倒真不客气,这两掌几乎花上了吃奶的力气,巴掌落下,脸就高高肿了起来。狴犴还是没动,薛以安却遏制不住地,哭了。
哭得稀里哗啦,恰如当年在祥福村的歪脖子树下,薛以安哽咽着说:
“我知道,你不想娶我。”然后嚎啕大哭。一样的难看,一样的楚楚可怜,不一样的,却是难以自控的悲伤。
扶住还在蔓延疼痛的心口,薛以安不能言语地盯住狴犴。
狴犴,你做得真好。
真好!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一番铮铮誓言说得响亮,不过就是要告诉我,你与芷清同生共死,我可以无牵无挂地离开,因为,你会像对亲生女儿般对待念儿。
若念,本就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狴犴摸摸嘴角的血,突然沉声:
“打够没有?”眼神如刀。
“打够了,是不是该换我了?”步步逼近薛以安,狴犴周身散发着骇人的低气压。
薛以安还未从悲伤中走出来,断断想不到狴犴会如斯反映。来不及开口,双肩已被狴犴用力地牵制住,用力得让人发疼。从肩上一直蔓延到心尖,心尖尖被沁出血来,乌黑乌黑的血。
狴犴的声音冷得让人瑟立:“为什么要打我?”
薛以安没答,狴犴锲而不舍地又问了次:
“为什么打——我——”
薛以安突然有点畏惧现在的狴犴,头瞥向一边。
狴犴声音有些起伏:“因为你恨我,因为你过不了自己这一关。三年……三年时间……你还是没办法原谅自己,你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念儿,把我推向别的女人怀里,你更对不起我。”
这三年,狴犴并不好过。
薛以安难过,伤心,还有小若念可以宽慰,想狴犴想得发紧时,至少自己脑海里,狴犴的模样、笑容是整整的。狴犴却不可以,他没有了记忆,没有了往事,只剩下胸口发寒的寂寞,一阵一阵,在一个个夜里折磨着自己,如骨子里长了虫,一遍遍地噬咬自己早已遍体鳞伤的心。
狴犴能做的,就是抚着怀里的肚兜,莫名感受那份温存、那份美好,可一切……都是模糊的。他只知道自己心里装着个人,脑海里,却是空白的。这比拥有噩梦般的记忆更可怕!
“薛以安,你对不起我!”
薛以安全身战栗,“你,恢复记忆了?”
狴犴不答,只幽幽看着怀中之人,一切都不言而喻。
薛以安哽咽:“狴犴。”两字出口,眼前一片模糊,泪水再也挡不住地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