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虽这么说,可是心脉之处却仍是隐隐作疼,此刻脸上的那抹淡笑也是勉强挤出。
城下的士兵提着一桶桶的水,正忙忙碌碌,小六扯着嗓子充当着指挥,将婉月的意思传达给下面的人。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睿王有些疑惑。
“在驻防。”
“提着水如何驻防?”
婉月望着天空中漫舞的雪花道:“最迟明日东南军一定会再来攻城。现在天寒地冻,今日夜间便会刮起北风,只要让士兵一直不停泼水,到明日,这里便会筑起一座天然的冰城。”
“冰城……”睿王眼中一闪,赞了一声好!
“这本不是我想出的计策,前人也有用过,冰城光滑难攻,我看师兄明日前来,也只能是望城兴叹了吧!”
一切都在婉月的预料之中,这日夜里北风嘶鸣,将士们连夜赶工,第二日果见在城门之前竖起了一座晶莹剔透的天然冰城。
一声嘹亮的号角吹起,睿王向远处望去,果然是无涯率着东南军又再挥师前来。
婉月站在他的身边,脸上是一夜未眠困顿的表情。外面的东南军似乎被这座冰城难住了,只在城下来回晃着,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越过。
无涯先派了一小队人马想试图用铁钩钩住城墙顶端,试着攀上去,但冰块甚滑,没爬上多少,便都统统滑了下来,摔在了地上。
无涯又气又恼,这智筑冰城之计他也曾读过,可却没有料想今日自己也会在这里吃上一亏。虽然东南军兵强马壮,沧平城里的睿王已是损兵折将,但这道天然屏障却令他真真的束手无策,再也进不得半步。
城楼上的婉月身子微微晃了一下,无涯喊道:“师妹,这一仗算你赢了,不过我就不信老天永远帮你,我也不信这冰城没有融化的一天,我耗得起、等得起,我倒要看看究竟到最后谁才是赢家!”
小六听了婉月的话,也扯开嗓子向无涯喊道:“我姐姐说了,请将军尽管放马过来,无论你来多少次,我姐姐都会想出退你之法。我姐姐还说,沧平的援兵很快就要到了,念在和将军相识一场,奉劝一句,早归早归!”
无涯耳中听着这番话,胸口震怒,喉间一甜,一口鲜血差点就要喷出,他强自咽了下去,不再多做纠缠,策马而返。
婉月的身子软软倒在身后的睿王怀中,她一口气硬撑到现在,终于还是瘫软了下来,“王爷,以我师兄的才智,最多只要十天他便能想出办法破了这冰城,若援兵再不到,我怕我们真的没办法再撑下去啊!”
“我已经派人连夜赶往洛川,让御风带兵速速前来。”
“御风师兄……”婉月微喘着气,“若是御风师兄能来,那便好了……”
天公作美,每天依旧北风呼啸,每日依然雪花漫天,这十几日,无涯的东南军一点动静都没有,仿佛已经离开了一般,可越是宁静,却越是令人隐隐觉得不安。
直到第十五天的清晨,静得异常肃杀的沧平城外才传来阵阵马蹄的声音。守城的将士借着晨光向远处望去,来者穿的是中原军的战服,身后挥着的是中原军的大旗,他们显然也被挡在了那座冰城之外。
“洛川守将御风,奉睿王军令,前来支援!”御风骑在战马上连喊三声,可守门将士却仍不敢随便开门,急急奔到了内堂前去请示军师。
这几日婉月不敢回府,一直呆在此处,平时就在内堂休息片刻,一张俏丽的脸上异常苍白,看起来精神甚是不振。
“军师,要不要开城门?”
外面是一片宁静,雪已经停了,初升的明日照耀在冰莹的城墙上,折射出一道道美丽的光线。
婉月咬着下唇,似乎拿不定主意,这几日失去了无涯的消息,反而吃不准这个妖孽在想些什么,她心中总觉得惴惴,只怕这道城门一开,结局却非她所料想。
“婉月,外面是御风的军队吗?”睿王怎能放心婉月彻夜呆在这里,这段日子也一直不敢回府,守在此处,观察战情。
她点点头,四目相对,两人都看出了对方的心思。睿王思索片刻道:“现在不是犹豫不决的时候,若是不开门,难道让他们冰天雪地驻扎在城外?更何况东南军就在附近,若是前来突袭,他们连阻挡屏障都没有,岂不是白白送死的。”
婉月点点头,睿王所说的一切她也都曾想到,但身为军师谋士,她所考虑更多的是如何退敌保城,击败东南军。
“传王爷的军令,开城门,请御风将军进城!”
冰筑的城门从里面被打开了,城门外的一层厚厚的冰,被几人合力击碎,碎屑散在了地上。
御风率着兵马正要进城,可还未发下号令,却听左右两侧传来震天的厮杀。东西两面的山坡上不知什么时候埋伏了两路骑兵,万千铁骑挥着武器向御风的军队杀来。城楼上的人看到这一幕也是目瞪口呆,这几日的忧心不是毫无道理,婉月的心渐渐沉了下去,看来无涯早已得知御风前来相助的消息,他悄悄潜伏在此,为的就是这时候的致命一击。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御风一见到雪地中的那对闪着笑意和妖气的紫瞳,胸中怒气便燃燃而生,他不发一言,提起手中长剑就向无涯奔去。
御风是剑术高手,虽骑在战马上可身手依然不俗,无涯的眼神霍地对上了御风的目光,相隔多年,彼此的仇怨愤怒依旧未消。
无涯在剑法上虽不是御风的对手,但他并不刻意应战,而是东绕西躲,刻意避开御风的攻击。
从城楼上往下看,外面乱成了一锅粥,排山倒海的喊杀声震住了城头上并肩站立的两个人。他们不约而同地看着对方,吐出两个字: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