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着妹妹去了医院,做了套拖欠了半年多的全身检查。
我原来只是个资质平平的普通人。
我扛过比我人高的水泥袋,熬过凌晨四点考证。
我帮她擦干净脸,庆幸着,幸好那场车祸没有带走她,我还有亲人,我还不是一无所有。
她对着我痴痴地张嘴,发出些“啊啊”的气音,口水流到嘴角也没能说出话来。
这个两个字刻在我的心里激励着我努力向前,每次撑不下去的时候,想到妹妹的脸,我就重新有了再来一次的勇气。因为我知道他也在给自己儿子攒学费。
我要是不这么做,妹妹就……
可罪过不应该推给连话都不说的妹妹身上。
我坐在医院的走廊里想了很久。
既然下定了决心要救活妹妹,就没必要在自己做不做好人的立场上纠结。
第二天回去的时候,我听别人他崩溃地哭着寻了一整天。
苦难是杀不尽的,人与人之间的幸福和不幸也是平衡的。
痛苦的人不是他,就会是我和妹妹。
这种事有了先例,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我已经完全控制不了自己,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
他们发现了我的卑劣,把我围在墙角踢踹,我没有吭声,做这些事之前,我就有了得到报应的觉悟。
好在那晚他们没有打死我,很快就停下来,只是把我赶了出去。
可我知道,我永远也回不了头了。
我利用着仅有的小聪明,四处偷盗欺诈,保证金额不足以让我有牢狱之灾,也不足以被人发现后丧命。
可我还是缺钱啊……
随着一次次检查,除了时间和钱包的分量在不断流逝,什么都没有改变。
五年的时间飞快,甚至距离我紧追的那天,已经逾期了半年。
寒冷的冬日里,我和妹妹一起在破败的出租屋里,看不见天边的月光,一起围着盆怎么也生不燃的炭火,我第一次有了离开这个世界的想法。
这是她这么多年第一次说话。
某个瞬间,她却居然奇迹般的转头向我,感觉到手背上划过了一行水柱,回过神来看见她的嘴巴微微张开,断断续续叫了声:“哥、哥……”
她苍白的脸上,在我手背上逐渐暴起的一条条青筋下泛起了一抹红晕。
可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在又一次犯案后遇到了何慧,她说想和我谈谈。
所以我将门窗紧闭,盯着仍然僵硬着的妹妹莫名担心,要是今晚我比她先走了,妹妹没跟上怎么办?
失望累积得够多,我此刻理应该感到麻痹,但却无端地后怕。
那时候我的手心兴奋地直抖:那一刻,我是真的想杀了自己的亲妹妹。
大概是需要我这样的亡命徒为她卖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