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波摇了摇头:“不论是杀是剐,都是一条烂命,不值一提。如果整治二王村,还众人一个公道,才是关键。”
“还请帮主明示!”李来立刻打起了精神,这可是船长和孙头目都拿不定主意的大事,自然要听帮主安排!
“提上王老五的脑袋,带人到二王村,把村中所有管事的都抓起来。我赤旗帮施恩,却被反咬一口,如何能轻易罢休?然而冤有头债有主,既然这群人平素无恶不作,不妨让村人都聚起来,说一说他们的恶行。挑出几个恶贯满盈,根基深厚的杀了,抄没家产分给村人,随后选出一人代行村长之职。若是有不愿留在二王村的,可全都带到大营,另做安排。”伏波有条不紊,说出了处理的手段。
“这,这不跟青天大老爷一般了?”李来听得目瞪口呆。这种为民除害的事情,不是话本里的官老爷才会干的吗,帮主怎么就轻轻松松说了出来?可若是因几个害群之马屠村,其他被欺压的村人岂不是被冤枉了?还是这法子更妥当些,不亏是帮主啊,就是跟旁人想的不一样!
那哭哭啼啼的王氏也止住了声,目中露出茫然。这是要替她们伸冤,还能分那些恶贼的私产?哪有船帮会如此行事的?就算告上衙门,也要被官老爷们盘剥一层啊,谁会费尽气力为他们讨个公道?
眼眶一红,王氏再次落下泪来,然而这次她没有哭出声,而是跪在地上行了大礼:“多谢帮主作主!”
这一拜,五体投地,毕恭毕敬,就像是膜拜庙里的神佛一般。
看着那跪地谢恩的妇人,严远只觉心底乱做一团。他是听说过这个的,就如那些清正的县官、尽职的御史,会铲除乡间豪强,为百姓讨个公道。但是他没听说过,这样的手腕会是个船帮主人使出的。就算最聪明的山贼海盗,也不过是打出“劫富济贫”的口号,开仓放粮,收买人心。若是连“公道”都能一手主持,那些受过恩惠的村子还敢不服吗?怕不是村中族老都要约束村人,别给赤旗帮借口,惹来抄家灭门的祸事。
可是如此作为,还要县官何用?赤旗帮难不成还能代替朝廷抚民?
正纠结着,那双黑眸突然望了过来。伏波开口道:“阿远,这次二王村就由你带兵前往吧。”
严远一怔,慌忙道:“我……属下只是个军汉,岂敢……”
伏波却止住了他的话,定定问道:“我只问你,愿不愿,能不能?”
被那人盯着,严远额上冒出了汗水,许久之后,方才重重点头:“属下愿往,定不负帮主重托。”
他已经无数次见过小姐的御下手段了,这道命令,何尝不是对他的考验?身为军门手下,他一生从未擅闯村庄,杀良冒功。可是现在,他是个船帮的头目了,就该像其他人一样,听命于帮主,以赤旗帮的利益为先。这当然跟他所坚守的道义有所不同,甚至冒犯了朝廷权威。可是就连严远,也不能说这是错的,因为他也知道,这是如今能选的最好办法了,身为手下,如何能不听命?
伏波这才颔首:“以你心性,当能公平行事。记得把这次所见所闻牢牢记在心底,莫要心慈手软,也别杀戮过甚。”
其实解决二王村的问题,对于伏波而言并不算太难。军史里记载了太多类似的事情,想要收拢民心,杀土豪,均贫富是最简单的。但是在封建王朝里,土改向来是大忌中的大忌,她也只能在个得罪了自己的小村子里,稍稍用上一把。
而严远,是这个计划最好的执行人。因为他是个标标准准的军人,讲究的就是赏罚分明,保境安民。更难得的是他还具备同情心,并不因沦落贼窝就丧失底线。这样的人用起来当然好,但是跟李牛、孙二郎等人难免格格不入,如今不妨用二王村的事情作为突破口,让他真正融入赤旗帮,成为船帮中的一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