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只有一点点怕,仰慕,是非常仰慕啊。”
这本是句奉承之言,任谁听了也不会不快,不料司照眉梢一挑:“哦?”
柳扶微判断不出他的喜怒,维系着诚意十足的暖心模样:“当然。殿下放心,我不会影响您清修的,只是这次上山全仗殿下庇护,无论如何也要找机会谢谢……”
“贴身物。”他道:“携之可下山。”
她愣了愣。
虽然语气平平,不知为何,一种与他温和神色极不相称的清冷出现在他的话音里:“姑娘想要离开直说便是,不必如此迂回。”
“我没……”
“总归我这儿,本就留不住人。”
……
来之前,她是打定了主意只问离开之法,不要节外生枝。然而此刻看着近在眼前的太孙殿下侧影,莫名想到昨日步往天门的自己,也是这般被遗忘在角落,仿佛万年寒潭一只独游的鱼。
这月色好像能照钝脑子,以至于她竟脱口而出道:“殿下可曾听过换命之术?就是一种术法,可以让两个同年月日出生的人……”
“调换命格。”他接道。
她眸光一亮,“当真听过?”
司照:“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有个妹妹,她被奸人使了换命之术,性命垂危,才特来神庙,以求救治。”她掂量着道:“我本来是想和你直说的,可殿下也有自己的事要忙……”
他沉吟道:“若知晓奸人是谁,换回来应该不难。”
“奸人……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死因大理寺还在调查……不过,我妹妹那边,是等不及了。”
司照若有所思看了她一眼,“如此,恐怕无解。”
她下意识坐直,“你们神庙连恶灵都能超度,好好的活人怎么救不了呢?”
“超度恶灵是化解怨气,怨气因心而生,尚可解;但命格自有天定,凡人难以更改,除非依葫芦画瓢再找一个与你妹妹八字相同之人交换命格,可世间又有谁愿意将自己大好命格与垂死之人交换呢?此事违天命,亦违人伦,神庙不会施为。”
虽然已隐隐猜到,但亲耳听到司照的答案,她亦心底发凉。又想起郁浓所言,仍不死心问:“我听闻灵力亦可使人起死回生,不知真有其事?”
他蹙眉,“你这又是听谁说的?”
“我想救人,自得想方设法打听。”
“此法不可行。”
“为何?”
“你口中的灵力非凡人所有,若强行注入凡人体内,人便不再是人。”
这话说得够隐晦,但她听懂了:“那有什么,只要能活命,总比做鬼强。”
司照沉默须臾,道:“天命昭昭,皆有其定数,若强行忤逆,即便能活也是不容于世,待身死后命格只会更薄更轻……”
“可我妹妹从未害过人,凭什么要接受那种命数?”
他喉间一动,“万物自有因果,命理之说也并非简单世理就能道明。”
“何谓因果?是当只善良的蝼蚁,来世就可以做一只更幸福的蝼蚁?”她不服,“既然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天要人死,人乖乖受死便是,你们又何必大费周章开启天书?拯救苍生之举不也是逆天?”
未免有些大逆不道了,司照不得不喝止:“神庙圣地,姑娘慎言。”
这句气势不可谓不足,柳扶微的肩都禁不住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