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思和江柔的打算,柳玉茹是不知道的。
她搞清楚了事情来龙去脉后,也不再指望顾九思。就让她母亲安排了芸芸在房里侍奉,结果当天晚上,柳宣就留宿在了苏婉这边。
苏婉亲自安排了芸芸,照着柳玉茹的话,没立刻抬了芸芸的身份,就让柳宣日日到苏婉这边来找芸芸。柳宣心中有鬼,也不敢同张月儿说,就日日借着找苏婉的名头,跑来找芸芸。
芸芸是个嘴甜的,哄得柳宣全然不知了天南海北,而苏婉也放下了过往的架子,显得异常端庄大方。柳宣不由得对苏婉有了怜惜之情,觉得自己过往对苏婉太过了些。
就这么过了半个月,柳家和顾家都忙着筹办婚事。顾九思被他爹关着,柳玉茹就每日练着字,求个平心静气。
半个月后,江柔上门来,将田契地契亲手交过来。
上门送钱的,柳宣自然盛情接待,江柔和张月儿、柳宣说了一会儿话后,突然道:“如今过了这么久了,还没见过柳夫人和大小姐呢。”
听到这话,张月儿面上一僵,若放在以往,柳宣就以苏婉身体不好为由打发了。然而近来他对苏婉心里存着几分愧疚怜爱,他心知苏婉定想亲自操持柳玉茹的婚事,于是他轻咳了一声,在张月儿诧异的目光下,同下人道:“将夫人小姐请过来。”
张月儿心下有些慌乱,没多久,柳玉茹就扶着苏婉进门来。
江柔这才看见柳玉茹。
大家都说柳玉茹生得平常,但江柔却看出来,柳玉茹其实脸骨生得极好,只是脸蛋尚未张开,看上去带着写稚气,五官没有立出来,便显得平常。若是她日后眉眼长开了,那也是个清雅美人。
柳玉茹扶着苏婉进来,一举一动都显得十分规矩,虽然是生在柳家这样的小门小户,却不逊色她在京都见过的大家闺秀半分。
这都是柳玉茹在叶家刻意学来的,叶家清贵门第,对孩子的教养都极好。
柳玉茹感觉到江柔在打量她,她没有抬眼,规规矩矩立在苏婉身后。
江柔笑着和苏婉寒暄了一阵,随后才道:“这都快忘了,今日我是将聘礼中的田契和地契送来的,本来按理说,聘礼是要下到柳家,本该留给玉茹的兄弟,但玉茹也没个亲兄弟。再加上,我们又想着,这次我们家给的聘礼数额太大,玉茹的嫁妆你们也难凑,于是便干脆将这些铺面良田都落在了玉茹的名字上,你们在随便陪嫁些金银,便也就罢了。”
“什么?!”听到这话,张月儿猛地抬头,诧异出声,“你们将田契地契的名字落成了玉茹的?!”
别说张月儿,柳宣的脸色也不太好。
江柔面色不变,而苏婉和柳玉茹则是全都呆了。
好半天,张月儿先反应过来,艰难挤出一个笑容:“江夫人说笑了,玉茹还有两个弟弟,怎么能说是没有兄弟呢?”
“弟弟?”江柔有些诧异,她露出愧疚的表情来,“那是我没搞清楚了,之前听说大夫人只有一个女儿,名下也未抚养其他孩子,原来大夫人还有其他孩子……”
“未曾。”这次苏婉开口了,她不是个会转弯的,虽然无子这事儿是她心头的伤,可此刻却也觉得,江柔说得对极了。她面色不改,平静道,“我名下没有其他孩子。”
江柔面露疑惑,看向张月儿,柳宣轻咳了一声:“那个,我两位儿子,都是月姨娘所出。”
听到这话,江柔低下头,用帕子轻轻捂了一下嘴,似乎是笑了,又生生克制住。她这一副模样,看得在座的人心里都有些微妙,尤其是张月儿,更是莫名觉得,江柔似乎是在笑话自己。
而柳宣也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江柔什么都没说,他便觉得自己似乎是闹了个大笑话。
“咳……柳老爷,”江柔抿唇,笑着抬头道,“嫡庶有别,哪个大户人家,会用庶子继承位置的?凡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哪怕正房无子,也是要正房从妾室名下挑选出一个孩子来,过继到自己名下,然后作为嫡子抚养长大。这个……玉茹是嫡女,身份不一样。”
江柔这一番话说出来,众人脸色都变了。
他们家的情况,外人都知道,只是大家从来不说,毕竟,谁闲着没事管其他人家的事儿?顶多私下议论一下。
这么明着打脸的,还是头一次。可打了又怎么样?这是顾夫人,是扬州首府顾家,他们又能怎样?
柳玉茹低下头,憋住了笑,她头一次觉得,嫁给顾家,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头一次遇见一个女人,能这么气定神闲喝着茶,把她爹和姨娘的脸,打得啪啪啪作响。
苏婉的手微微颤抖,她感觉有种从未有过的快意。
而这时张月儿反应了过来,她忙道:“那,就算不落玉茹的兄弟,也该落在我们老爷名下啊!你们下了聘礼,落在玉茹名下,不是又带回去了吗?!”
“月夫人,”江柔听了张月儿的话,笑眯眯道,“这就是我考虑的第二点了。我们顾府若将田契地契落在了柳老爷名下,不知道柳府的嫁妆,打算给多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