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父亲说,宋大将军已经抱病给朝廷上了折子,让朝中另选良将,接替他的职位。”谢太太年岁也有了,听到这些事总是不甚开怀的,道,“宋家也没什么人了,宋大将军膝下只一个弱女,想是要托给你姑祖母照看。”
谢太太又叹,“正当壮年哪。”
谢柏劝道,“寿数天注定,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到时把孩子接来好生看顾,宋将军也能心安。”
“是啊。”
谢柏道,“要不明日我随母亲一并过去。”
“你叔祖母是心里伤感,去一堆人,又吵着她休养。我带着莫忧过去就行了。”
“也好。只是宋大将军那边特意谴人送了信儿,还是叫骥堂兄赶快起身去西宁关一趟,倘宋大将军能好转,再好不过。不然,大将军这般病着,宋姑娘一个女孩子,如何支撑呢。”
“我也这么想。”
谢莫如端坐着听谢太太与谢柏说话,她今日方知三老太太原来有这样硬气的娘家背景,难怪谢太太对三老太太一向客气,看来不只是亲婶子原因。谢莫如不了解宋家,更不大了解宋大将军,再加上她性子偏淡,故此,并不像谢太太谢柏母子一般感慨。她只是静静的听着,直待天时不早,起身道,“母亲还等我回去一道用饭,祖母,我先回去了。”
谢太太笑,“我正说,今天你祖父大约是回来不早,咱们先一道用晚饭呢。”
谢莫如笑,“祖父既没有特意打发人回来说要晚些回家,想来虽稍迟却不会太晚,祖母略待片刻,想来祖父也就到家了。祖父辛劳这一旬日方有一日休沐,今日该好生歇息。祖母若喜欢我过来相陪,我明日再来是一样。”
谢太太硬给谢莫如感动了一下子,想着谢莫如今日是真高兴,不然断不能说出这般体贴的话来。谢太太笑,“这也好。”
谢柏道,“那我也就回了,娘有好汤,给我送一份儿就成。”
谢太太笑弯了眼,嗔,“什么都少不了你的。”
谢柏便与谢莫如相伴告退,谢柏先送谢莫如去杜鹃院,提醒谢莫如明日出门穿得简单些,丫环婆子亦不必多带,四个足矣。谢莫如静静的听谢柏说完,于杜鹃院外驻足,道,“怕是去不成。”
谢柏立刻明白谢莫如话中意,笑道,“你想得多了,三老太太又不是大病,有你祖母过去看看就行了。”再者,他娘要是想让他一道去看三老太太,刚刚肯定就应了他。
落日的光落在谢莫如的眼中,谢莫如一笑,眼尾斜飞向上,竟有些光华潋滟的意味,她道,“明日便见分晓。”
第二日晨间,晚辈俱去松柏院请安。谢太太既说去瞧三老太太的身子,这是亲婶子,谢尚书道,“多带些滋补物什。”
谢太太笑,“哪里还用你说。”
谢松道,“我服侍母亲过去。”
谢太太笑,“这才几步路的事儿,哪里还用你,在家歇着吧。这是探病,我带着莫忧去就行了。”
谢松坚持,“儿子不在家没法子,既在家,自当服侍母亲。”说着便道,“莫如,你在家可有事?倘无事,就跟你祖母一道过去。你是长女,该为弟妹表率。”
谢莫如道一声,“是。”
谢莫如没啥,倒是宁姨娘不禁瞧向丈夫,谢松见爱妾眼中写满焦虑,便对谢莫如道,“我听你姨娘说你原是要跟你二叔去文玩铺子的,那铺子什么时候去不得,如今只你妹妹随你祖母过去,倘有人问起你来,这不大好。”想想这个长女素来寡淡,难得听说她有什么兴致,这次定是真想去文玩铺子的,遂道,“那什么铺子,下次我带你去也一样,或是你要什么,我买回来给你。”
宁姨娘真想去撞墙,她昨天明明是这样劝丈夫的,“你送母亲过去,便别强求莫如了,她都跟二叔说好了。再者,三老太太病的也不重,又是探病,咱们忽啦啦去一屋子人,倒扰了三老太太的清静。这病人哪,就得清清静静的养着。”
当时谢松倒没说啥,谁晓得今日……
谢松完全是为长女考虑,他说的,就是他想的。的确是这样,谢莫如是嫡长女,有什么事,自然是她打头儿。至于逛什么文玩铺子,等有空在去呗。他倒是没想过宁姨娘,宁姨娘怎么了,这是位贤妾,自来对长女多多照顾,从未说过长女一个不字,宁姨娘当然也是盼着长女好的。谢松明白,许多话,宁姨娘不好说,他毕竟是做亲爹的,就给闺女提个醒儿呗。
谢松一席话合情合理,谢柏也说不出半个字的不是啊。他只是瞧了宁姨娘谢莫忧母女一眼,一瞬时又移开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