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莹心里有气,上了马车也不和晏宁说话,晏绥问了几句,反而让晏莹觉得大姐偏心。到了皇城外,马车不能进宫。晏莹率先下了马车,冷冷瞥了晏宁一眼,恰巧碰见不远处有几个相熟的世家小姐,头也不回的就走了。晏绥看着妹妹的背影无奈叹气,歉意道:“这丫头任性了些,阿宁你别放在心上。”晏宁不甚在意的笑笑:“没关系,大姐你也别怪她。”晏绥面对晏宁虽然还是长姐的风范,但下意识的还是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感觉,晏宁知道她是因为庶出的身份多少自卑,不如晏宁郡主之女尊贵。但晏宁从不觉得自己的身份能加持什么,有时候反倒会成为一种负担累赘。正是傍晚时分,天边一轮通红的圆日渐渐模糊,在朱墙绿瓦之上投下耀眼的光影。宫殿水榭,玉宇琼楼,四四方方延伸成美轮美奂、恢宏磅礴的富丽皇城。再一次踏足皇宫,晏宁的脚步沉重的几乎像灌了铅一般。曾经的过往如同走马观花一般重现眼前,前面是宣德门,皇帝迎娶皇后所走的宫门。她被册封皇后,嫁给萧乾之时,就是乘着花轿,从这里一步步的走进那个金碧辉煌的金丝笼。也是那一日,昏聩无道的含元帝萧乾,被勤王带领的义军围攻,斩于龙椅之下。摇摇欲坠的萧氏王朝,被含元帝折腾数年,终于在勤王登基之后安定下来。时光倒退,晏宁再一次站在了这里,现在她还不是皇后,还没有彻底陷入沼泽深渊,而萧乾,还安然无恙的端坐在龙椅之上。晏宁感觉心口压上了一块重石,疲惫不堪,这一进宫,还不知会遇到什么。萧乾还活得好好的,她还有很长的路的要走,是福是祸,无法预料。重生初见萧乾想要报仇的雄心壮志,在见到这座富丽堂皇的皇宫时而凝滞。萧乾死于三十三岁,至今还有三年之久,她要怎么做才能保全自身,不再重蹈覆辙?晏宁迎着夕阳,姣好的面容镀上一层浅浅的光辉,仿佛虚无缥缈的仙境神女,一眨眼就要消失。晏绥转头随意看了她一眼,却似乎从她眼中看到一丝厚重的沧桑感,那本不该属于十五岁的少女。“阿宁,你怎么了?”晏绥蓦然心惊,去拉晏宁的手,却发现她双手冰凉,面无血色。晏宁从重重回忆中醒过神来,掩下那些怅然若失的情绪,粲然一笑:“没事的大姐,我们进去吧,别让贵妃娘娘久等了。”晏宁话音才落,就有殷贵妃身边的宫女出来迎接她们。殷贵妃住昭阳宫,走过九曲长廊,汉白玉石阶,一路弯弯绕绕走了好一阵,才到了昭阳宫。彼时,正殿之上已有不少客人,殷贵妃众星拱月,坐于上首主位。各宫嫔妃和诸世家命妇小姐到了有十余人,宫殿里有丝竹之音,伴随着女子时不时的娇笑声,远远听着是何等的和谐温暖。听着内侍宣布贵妃娘娘有请,晏宁提着裙摆,跨过门槛,和晏绥晏莹一起进去。晏宁眉眼低垂,恭恭敬敬的行上大礼:“臣女晏宁,参见贵妃娘娘。”殷贵妃坐在铺了软毯的漆金刻花座椅上,身着妃色缕金百蝶穿花宫装,妆容精致,脖颈修长,说不出的明艳妖娆。“免礼。”她看着晏宁,唇边噙着淡淡的笑,带着几分探究:“晏宁?晏太傅家的三小姐吧,真是名不虚传的美人儿呢!”晏宁垂首,适时露出羞赧的笑:“娘娘谬赞,臣女愧不敢当。”殷贵妃把玩着手里的夜光杯,涂着蔻丹的指尖圆润白皙,杯中葡萄酒微微荡漾,她漫不经心的扫了晏宁一眼,笑道:“那日本宫与皇上出木兰行宫时,也见过你一面,只是远远瞧着没能说上话,但晏三小姐天姿国色,令本宫记忆犹新,便想着邀你进宫来,好好看上一看。”晏宁心头咯噔一声,立马便明白了殷贵妃的意思,看来是那日萧乾的反应让她生了疑惑,故意来试探。晏宁深知人心叵测,殷贵妃又是这后宫第一人,千万得罪不得,俯身恭敬道:“臣女蒲柳之姿,哪敢与娘娘明珠之辉相较。能得娘娘召见,是臣女的福分,不瞒娘娘,那日见过娘娘风仪,臣女心生膜拜,正想找机会觐见娘娘,听从娘娘训导。没曾想今日能进宫,给娘娘请安,臣女实属三生有幸!”晏宁天花乱坠一顿谄媚奉承,殷贵妃坐在上首都要惊呆了,到嘴的酒也没喝,不轻不重的把酒杯放回桌上,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晏三小姐生了一张巧嘴!”晏宁笑眯眯的,还真诚的向殷贵妃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