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何解意放在外面望风的熔金小心翼翼探头进来,目光先掠过地上的“烂泥”——习惯了,每个遭何解意毒手的鬼怪都这个状态——而后看向棺材前方两道交叠的身影。
医长天曲腿坐在地上,半靠着身后的棺木,双手做环抱状,一手圈着何解意的肩膀,另一手搂住他的腰。
何解意的头倚在他胸前,脸色苍白,神情沉静……胸口有起伏,还活着。
熔金:“?”
这不合理。
被锤烂的是诛心鬼,他凭什么昏迷?
……
“咳、咳咳……”
何解意半梦半醒间忽然嗅到一股冲鼻的味道,刺得他喉咙发痒,忍不住呛咳出声,然后生生呛醒过来。
他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医长天白惨惨的死人脸,有背后的棺材相衬,活像刚从里面爬出来的尸体。
何解意莫名瑟缩一下:“你没事吧?”
“这是我要问的问题。”医长天面无表情,眼神却幽微复杂,“你现下感觉如何?还记得先前发生的事吗?”
何解意作势起身,后脑倏然惊起一片绵密如针扎的刺痛。他“嘶”了一声捂头,身体前倾,又撞回医长天怀里。
“……”
医长天无奈地搂住他。
缓了好一会儿,那种磨人的痛才稍微消退,何解意尝试回忆之前的遭遇:“我……诛心变成血雾钻进我的大脑后,我就痛昏过去了。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你把它杀了?”
“……不。”医长天望进他眼底,“你不知对他做了什么,它突然从你体内冲出,不断对你叩首……把自己叩成了那样。”
说着,他指向前方,何解意顺着他指尖的落点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坨形状熟悉的肉泥。
头骨破碎,脑浆混着烂肉铺地,断裂的腿骨在其中若隐若现,形容可怖,血腥刺鼻。
何解意一脸茫然:“我没有印象……究竟怎么回事?你展开说说。”
蹲坐在旁的熔金点头——嗯,它也想知道。
闻言,医长天眼前闪现出当时的情景,那道极具蛊惑力的声线又在耳畔盘旋,心头莫名爬上几分不自在。
他斟酌着词句,无意间对上何解意的眼睛,微微一怔。
何解意原本的瞳色偏浅,接近深棕,明亮如洗,并无杂色,不似先前他看到的那种幽黑。
脸倒是同一张脸,因为长久的流亡生活而比常人瘦削,皮肤苍白,唇色浅淡,如同藏于顽石中的美玉,若不细看,很难注意到他有一副俊秀的容颜。
医长天酝酿得差不多的话突然卡了壳。
他该怎么描述不久前发生的事?
跟何解意说你突然像变了个人,眼睛变成黑色,声音、长相、气质都变得不同凡俗,甚至比诛心的能力更能祸乱人心,差点把他也……
何解意歪歪头,眼睁睁看着医长天的表情从平静到纠结,再无可奈何地寡淡下去。
“是……太血腥了不好说吗?”他很有自知之明。
“……天亮再说吧。”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