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莫一愣:“这,就算有什么交代,将军也不会知会我一军医啊。”
华书心下越发不安,她曾听曹襄说过,匈奴侵边多在秋后,这时候牛羊肥壮,粟菽丰收,就算不能占下地盘,也能抢到足够多的物资,甚少听说匈奴在开春之时入侵。
华书沉思之间,鹊枝过来提醒道:“郎君,匈奴来袭,你若不愿回城找华郎君,还请即刻随乡民躲避。”
阿莫听见鹊枝这话眉头一皱:“躲什么?你这小女娘说的是什么话,敌袭将至不说迎战,竟要谗言大汉将士弃甲而逃?”
阿莫素来大大咧咧,骤然高声,把鹊枝吓了一跳:“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华书见阿莫柳眉倒竖就要继续训人,鹊枝却像只小羔羊一样瑟瑟发抖,赶忙护在鹊枝面前:“阿莫!你吓到她了。”
阿莫气急:“你,你护着她?枉我们将军对你悉心教导,你竟真准备当逃兵?你对得起手上的长弓,身下的战马吗?”
‘逃兵’二字仿佛一柄利箭直插华书心口,让她立时变了脸色。
当日敌袭,阿莫未在场,雁守疆事后又没说什么,是以阿莫并不知晓华书当日怯战之事。
这段时间与华书相处,阿莫对她的能力与品性逐步认可,私心里对她也是同袍以待,还等着雁守疆回来把华书再要回去呢,哪里晓得自己‘逃兵’二字简直把华书仅存的一点自尊撕碎了。
鹊枝心思细腻,见得华书脸色便知坏事,赶忙插嘴道:“是我言语不当,阿莫姑娘莫怪。烽火已起,回城也好,在此护卫百姓也罢,还得去与乡老商议才是。。。。。。。”
华书面色稍转也不言语,阿莫终于从微妙的气氛中觉察到了不对,讪讪道:“那便去吧,反正城内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匈奴袭边,乡老一面组织在册田卒守姑臧主城,一面组织其余乡民沿边巡防,还要组织老弱妇孺幼童携带家什躲藏,忙碌不已。
华书虽身份不同,但于战事远不如与匈奴打交道更多的三老等人熟稔,更不及三老威望,便也只听派遣。
华书:“如此,鹊枝你便陪着红鱼儿和小宝照顾郑媪。”
鹊枝急红了眼圈:“那郎君呢?”
华书:“我能自保,再说还有阿莫和茅叔呢,照顾好你自己,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阿莫在旁看着两人,实在腻歪:“走不走啊,旁的巡防队都出发了,要不要我给孟郎君寻套刀笔,好写一篇生死别离的传世名赋啊?”
华书:“。。。。。。”
阿莫的嘴,一如既往地毒。
阿莫对鹊枝的偏见不是一两日了,在她眼里,这哪是什么柔弱的小女郎,分明是个惑人的苏妲己!
安排好鹊枝与郑媪一家,华书便与阿莫、茅季快走几步追上巡防队伍。
百姓自行巡防,一来若匈奴突袭能及时示警,另一方面也是要防止有小人错了心思。
渭源乡背靠山脉,地势不开阔,不利于骑兵作战,又地广人稀,没什么好抢的,少有大军来此。
如今新修了边墙,更是安全,是以百姓们并没有太过慌张,看着远处烽火一阵高似一阵,仿佛能听到兵戈相接之声在耳边回荡,反而更担心守姑臧城的亲朋。
阿莫手持双刀严阵以待地在城墙根下走了几圈,就发觉无聊了:“这好似也没匈奴来这边啊,我还不如回城里呢。”
华书抱着弓箭,远望姑臧城方向:“阿莫,雁将军带走了多少骑兵?”
阿莫:“一大半吧。”
华书心一沉:“只余两千骑兵,能守得住吗?”
“自有季尉安排,烽火这么大,将军必然也看得到,只要能守过今夜,将军一定能赶回来。要不咱们快马回城吧,回去还能帮点忙。”
茅季一拍阿莫脑袋:“城门已闭,各处都在严防匈奴混入,你添什么乱?”
见阿莫吃瘪,华书本在偷笑,忽而看到远处树下冒出一节影子,又突然消失,好似只是婆娑的树影随风而动。
华书怀疑自己看错了,但脑中画面回闪,暗觉不对,猛地搭弓一箭射出,并大喊道:“有人!”
伴随着箭矢破风声,一声惨叫响起,众人连忙拎着武器围了过去。
“别别,是我。”那人捂着中箭的大腿一点点从树后挪了出来,竟是鹊枝的假父赵二。
赵二乃是临乡磨遥人,自逼死亲女的事传出,鹊枝生母与赵二在附近几个乡中颇受诟病,没少被人挤兑,众人见他捂着鲜血淋漓的腿涕泪横流,也没人可怜,反而厌弃地后撤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