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琦贞不知何时停下哭泣,静静地看向他们这边,听到他们齐齐啊出声,不自觉笑出声来,随后羞涩埋头,又抬起一点偷看他们。
“这位姑娘,既然笑了,不如认识一下。”葛潇潇早就发现谢小姐在偷偷看他们,他们先前说话并未压低声量,她自然是听得清的。这位富家小姐模样的少女自被抓来后从不与人交流,在元先生安抚小少爷们时也是这般偷偷看,像是没见过人哄孩子一样。
“我,我不是故意笑你们的。”谢琦贞被发现后脸涨红,不好意思地说,“我只是觉得你们很有趣,很羡慕你们。”
“有什么好羡慕的,跟你一样被抓到土匪窝了。”葛潇潇不太明白她的话。
“虽然你作男子打扮,但我听得出你是女子。”谢琦贞顿了顿,认真道,“我羡慕你可以读书,羡慕你们关系这般好。”
葛潇潇愣了,问她:“你看模样也是大家小姐,难道不曾识文断字吗?”
“家中父母经商,我只读过两年书粗浅认识一些字,也跟着表哥读过四书,后来大了要避嫌。母亲说我是女儿,将来要嫁人相夫教子,便不让我读杂书,教我多读《女戒》《女则》《女论语》之书。”
听到谢琦贞的话,葛潇潇忍不住了:“四书五经于女子而言是杂书?真是荒谬。”
“你父亲母亲有些短视了。”梁其文补充道。
谢琦贞说出这些话本就有些羞愧,听了他们的话更加难堪,再次把脑袋埋进胳膊里。
葛潇潇用胳膊肘轻轻推了下冯久年,示意他说两句安慰谢琦贞。
冯久年缓缓开口:“其实我的妹妹们也是这样的,不受重视的庶女只要略略识字即可。在京城尚且这般,何况郦城?”
看见那边有擦眼泪的动作,冯久年心想,这次又没安慰到。
三个学生把谢琦贞逗笑又弄哭,此刻三双眼睛向他求救,元襄之一脸无奈,只得收拾“烂摊子”。
“读书是为明理辩是非,许多人读一辈子书满口之乎者也,若说他们做到书中‘仁义、礼、智、信’了,不见得。读书只是一种方式,通过学习前人的智慧去为人、做事。姑娘家中经商,相必早早听闻商人重诺守信,这是在书中读到的吗?”
元襄之抛出一个问题。
问话之人是他们的先生,师者问不敢不答,谢琦贞鼓起勇气:“不是。幼时父亲曾带我去店铺中巡查,也曾带我去谈生意,他们签字画押时我就在旁边。父亲见我看得认真,叮嘱我做生意诚信是天······”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很慢,像是在思考。
“先生,我明白了。”
“姑娘有好学之心,这才是难能可贵的,不必妄自菲薄。若要学,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无贵无贱,无长无少。”
元襄之娓娓道来,激励人心仿佛甘霖浸润干涸土地。
谢琦贞眼神变得坚定,豁然开朗般,她朝元襄之道谢。
三个学生也用崇敬的眼神望着元襄之,钦慕之情溢于言表。
谢琦贞慢慢靠近,跪坐在离他们三步远处,小心翼翼地问道:“敢问先生,女子读书不易,那您这位女学生也是同其他学生一般在学院读书吗?”
“若是令尊令慈愿意使些银钱,京中有女子书院,可供姑娘选择。”梁其文插嘴道。明德书院的入学考试凭谢琦贞的家世才学是过不了的,即便进去了这种性格也会被欺负,不如去女子学院受益更大。
元襄之赞同地点了点头。
谢琦贞再一次道谢。
这时,葛潇潇靠到她身边,与她搭话:“听说你姓谢,不知如何称呼?”
“琦贞,谢琦贞。”
“我叫葛潇潇,瞧着我们差不多大,我十四了,你呢?”
“我笄礼刚过,托大当回姐姐。”谢琦贞回答得甚是乖巧。